11.格物致知——搬砖

期末考试后便是寒假。

陈稻很想在寒假回家一趟看望父母，但经济压力又迫使他需要慎重考虑。

虽然陈稻笃定能拿到一等学业奖学金，但由于奖学金评定都是在每年的十月份，所以奖学金要在第二学年度缴交学费后才能拿到。这个时间差对穷的叮当响的陈稻是致命的，所以，必须在这个学年度挣到下一个学年度的学费。平常上课没有时间，寒暑假才是最合适的外出挣钱时间。

经过反复考虑，陈稻决定利用假期到校外打工挣钱。这确实是无奈之举。

陈稻写了封信回去告诉父母寒假不回去了，理由当然不能说是去打工，只是说学校寒假有活动要参加。

陈稻的信父母都是第一时间回复的。父母最近的回信说父亲已完全康复，下地劈柴挑水什么的都没问题，母亲身体也很好，叫陈稻不要挂念。当然少不了叮嘱陈稻要吃饱、学习好、身体好。

陈稻把信寄出去后就琢磨起寒假打工的事。

陈稻读了一个学期书居然还没有走出过校园，除了在火车上认识的王海龙外，其他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去哪里找工打心里根本没有概念，所以只有去找王海龙想想办法，也有半年没联系过了，正好顺便去看看他。

入学时是学校的迎新车直接从火车站拉到学校的，陈稻对公共汽车一无所知，便一路问人看站牌转了几路车才来到王海龙所在的工地。

工地很大，陈稻好不容易才在工人的指点下找到王海龙。王海龙正在吃力地搬着水泥，全身沾满了水泥粉末，污手垢面，汗流浃背。陈稻一时半会也不好上去打招呼，只好站在不远处打量起四周来。

这工地可是个大工程，占地好大一片，中间是一个挖的巨大的坑，挖机还在突突突地钩挖着，周边堆满了成吨的钢筋、水泥、沙石，搅拌机在轰轰隆隆地旋转搅拌。

直到挨近日午时，王海龙才歇了下来，陈稻忙过去见面。王海龙见了陈稻很是高兴，叫陈稻等他一下，便走进了不远处的铁皮房，过一会出来时已冲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王海龙拉着陈稻到工地旁边的一个大排档，点了一份烧鸭、一份青菜和两大碗米饭，两人便吃了起来，边吃边聊着分别近半年来的经历。

这半年王海龙倒是没有多少故事，就是在工地搬砖搬水泥。

陈稻也简单地讲了讲自已这半年来的情况，把宿舍地址告诉了王海龙，接着便提出希望利用寒假打工的打算，希望王海龙指点一条门路。

王海龙想了想，为难地告诉陈稻自已可能没有办法帮陈稻找到工作，因为自已在外面也不认识人。陈稻便提出能不能在工地跟王海龙一起干？王海龙吃惊地看着陈稻，说工地的活又苦又累，你个读书人干不了。陈稻无奈，便把自已寒假不回家出来打工是为了筹备明年的学费，否则自已没钱交学费便念不了书。王海龙听了心有感触，点头说他回去跟工头说说。

下午两点工地开工。王海龙带着陈稻到工地管理办公室找到了工头。

王海龙把来意一提，工头便打量起陈稻来，见他最多一米七的个头，长得斯斯文文，穿得干干净净的，有些狐疑地问王海龙：“他想来工地干活？干得了吗？从哪来的？"

陈稻抢过话回答道："我是从乡里来的，想找一份工做。"陈稻并不想告诉工头自已是个大学生，否则工头肯定不收。谁愿意雇个大学生来搬砖搬水泥？"

工头不相信地说道："乡里来的？不像。"果然起了疑心，接着道："看你这身子骨，工地的活你干不了。"直接拒绝了。

一旁的王海龙急了，哀求道："留下试试吧。"

工头没好气地说道："他干不了这里的活，留下吃干饭？你们出去吧，我这里事多着呢。你也该干活去了。"

王海龙更急了，说道："他要实在干不了，我来帮他！"

工头没好气地撇了一眼王海龙说道："你以为这里是计件的活？你帮他？你帮他你的活谁去干？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陈稻也急了，脱口说道："要不我干几天试试，实在不行我就走人，工钱你也不用给我。"满是期盼的眼神。

工头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行你就离开"，转身对王海龙说："你看着他点，别硬撑，闪了扭了出了生产安全事故你是要负责任的。"便吩咐王海龙带陈稻去领工服下工地。

王海龙领着陈稻到工棚另一端领了两套工服，回到住的大通铺放下一套，另一套递给陈稻让他换上，自已转身换上上午穿的那套脏兮兮的工服。

在下工地路上，王海龙向陈稻反复叮嘱着注意事项："搬水泥时要用腿力，不要用腰力，避免闪腰。"又不无担心地要陈稻千万不要硬撑，实在不行就算了，把身子搞坏可是一辈子的事。

到了工地，王海龙还手把手地教陈稻怎样起肩、怎样行进、怎样下地。

陈稻在家里下过地，扛过玉米，挑过水，一百斤一包的水泥虽然吃力，但还是扛得动，便依照王海龙教的方法干了起来。

搬了四五包水泥后，陈稻感觉吃力起来，但还是咬着牙坚持着，心想：“自已不可能这样孬种！就像父亲说的，要像个汉子，更要做个汉子。”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陈稻累的像虚脱了一样，浑身脏兮兮地跟着王海龙到工地饭堂打了饭，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王海龙关切地问陈稻顶不顶得住？陈稻坚定地回答说没问题！王海龙告诉陈稻，开始三五天是最难熬的，撑过就好了，但如果实在撑不住就一定不能硬撑，否则会把身子骨搞坏。

吃完饭，王海龙领着陈稻洗澡、搓衣服，再领到分配给陈稻的铺位。

由于陈稻是空手来的，什么都没带，王海龙便找来一床被褥给陈稻，又到工地外的小卖部买了牙刷牙膏毛巾给陈稻。

陈稻累的话都不想说，倒头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