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万丈深渊——生离死别

陈稻和王雪一路乘火车换汽车，到乡里后已是下午时分。

王雪一路上坚持要“到家再吃饭”，搞得陈稻饿着肚子、挑着帆布袋，累的气喘吁吁，肚子咕咕叫。王雪却是兴奋得跑前跑后，一会伸脚踢踢石子，一会蹲下摘摘小花，一会在树下逗逗小鸟，不亦乐乎。

从乡里到村里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两人居然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陈稻常常不得不挑着帆布袋站在田埂小道上等着，心里满是幸福感。

别人读书他读书，别人读书是懵懵懂懂还是志向远大陈稻是不知道的，但起码知道自已读书是走出小山村，在大千世界建功立业，有本事让父母过得好一点。如今毕业一年半，建功立业谈不上，但起码已经有事干，起码已经衣食无忧，起码已经安置好父母，现在更是抱得美人归。一个官宦人家，小资家庭，娇滴滴的美人儿，居然心甘情愿跟着自已跋山涉水，从大都市跑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来，还一路兴致盎然，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活生生呈现在眼前。

王雪穿得很普通，并没有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但衣着、气质、言谈举止，尤其是笑面如花美丽颜容、婀娜多姿窈窕倩影，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无不动人心魄。

终于进村了，这时是下午四五点钟，正是农家收工回屋时分，羊肠小道人来熙往，不时碰到归家的村民，见了陈稻、王雪两人无不侧目，尤其是王雪仙女落凡似的皎洁更是引来无数人驻足。陈稻一概微笑问好，村民拘谨点头应答。倒是王雪，落落大方，有打招呼的村民一概微微鞠躬笑着回应：“你好，我是陈稻的媳妇。”引来一片“啧啧”声，把陈稻窘迫成大红脸。

终于到家了，转过隔壁屋角便是一层半的混疑土框架小楼，完全有别于别人家的泥砖青瓦平房。

王雪正了正衣着，收敛笑容，心中开始忐忑，跟到陈稻身后。

陈稻一手扶住扁担，一手推开栅栏门，迈步走了进去。王雪在后边屏息静气亦步亦趋跟随着。

母亲听得有人进来，忙从屋里走了出来，刚到门口便愣住了，惊喜大喊：“他爹，他爹，快过来，快过来！”父亲大吃一惊，急忙走到门口，顿时也愣在了那。

陈稻忙走向前来，笑着叫道：“爹，娘，我回来了。”

父母这才回过神来，高兴地大喊道：“是稻儿回来了，稻儿回来了！”父亲忙从陈稻肩上接过担子，母亲则是看着王雪狐疑地问陈稻：“这位是······”父亲也把探询的目光投了过来。

陈稻还没来得及介绍，王雪从陈稻身后闪身出来，恭恭敬敬一个鞠躬，嘴里叫到：“爹，娘，我叫王雪，是你们的儿媳妇！”

这下陈稻都不知道怎么介绍了。父母更是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王雪直起身，再次说道：“爹，娘，我是你们的儿媳妇！”口齿伶俐，似婉转莺鸣。

陈稻忙语无伦次地介绍说：“她叫王雪。”

母亲首先回过神来，满怀狐疑地问陈稻：“儿媳妇？稻儿你结婚了？”

陈稻忙解释道：“还没有。”

王雪却说道：“还没登记，但已经是了。”

母亲大喜道：“好，好，好！”伸出手想去拉王雪，忽然又缩了回去。王雪忙伸出双手握住母亲的手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父亲在一旁见了，忙招呼道：“快屋里坐，快屋里坐。”

王雪又冲陈稻父亲甜甜地叫了一声：“爹。”

父亲忙回应了一声：“哎！”

进屋后，母亲忙让坐倒茶，王雪却说道：“娘，我是自已家里的人，千万不要客气，显得生分。”

父母听了更是高兴万分。

王雪打开帆布袋，首先把行李箱拿出来，然后一件一件往外掏她买给父母的见面礼物，无非就是衣服、帽子、头巾、手套之类的，还有父亲的烟斗和煤油打火机。

这只烟斗采用精选的木材，斗身通体棕红色，上面点缀着精致的黑色小豹纹，斗座和斗管全是棕红色，整体造型典雅大方。

父亲见了爱不释手，左右把玩欣赏，掏出烟丝袋撮出烟丝塞进去，用煤油打火机点着，美美地吸了一口，陶醉在其中。

当晚，母亲把大公鸡杀了，鸡头鸡翅鸡脚鸡骨架煲汤，鸡肉用葱段、干辣椒、草果、香叶、桂皮等香料，文火焖煮，整屋鸡香味四溢。

母亲掌勺，王雪添柴。

晚饭时父亲拿出一瓶村里人自酿的“土炮”烧酒，自已一杯，给陈稻倒了一杯，王雪却也嚷着要了一杯，母亲见状也要了一杯。

父亲见状大喜，说道：“来来来，我们举杯，全家先碰一下。”众人遂纷纷举杯。父亲碰杯后仰脖子一饮而尽，陈稻也豪爽地嘴到杯干，母亲和王雪只是小酌一口。

大家放杯后俱是开怀大笑，其乐融融。

自从楼房建成后，大伯、三叔走的勤了，一些平常说的上几句话的人也偶尔来串串门。

听得街坊四邻说陈稻带了媳妇回家，长得天仙似的，大伯和三叔第二天一大早便都上门来了，见了王雪，连连感叹“我们老陈家真有福气”。王雪只是抿嘴而笑，彬彬有礼。

听得陈稻媳妇“长得天仙似的”，平常偶尔来串门的街坊四邻也纷纷过来瞧个热闹。

一时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欢声笑语充溢四方，很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这种日子持续了几天后便渐渐沉寂下来。陈稻瞅着离大年三十还有好几天，便要王雪跟他去爬山，说伏牛山是昆仑山的余脉，被称作“中华第一神山”和“万山之祖”，被誉为北国风光的浑厚与江南山水的清秀相结合的独特景观。

王雪自然欣然应允。

陈稻便在吃完早餐后告诉父母要带王雪去爬爬山领略一下大自然的风光，便与王雪携手同行而去。

伏牛山层峦叠嶂，古木参天，云蒸霞蔚，崖壁伟岸，幽谷险涧，激流碧潭，此情此景，美不胜收，王雪自是赞不绝口，心旷神怡。

伏牛山有三大主峰，分别是鸡角尖、玉皇顶和老君山，其中鸡角尖的海拔最高，据说有两千多米，最是险峻。

陈稻为使王雪尽兴，便往鸡角尖攀爬而上。

爬到近两千米高度时，王雪便累的直喘粗气，陈稻心疼，便说不爬了，歇匀气后就下山。

王雪兴致所在，却也听话，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极目远眺，只见远处朦朦胧胧，近处郁郁葱葱，抬头山峰高耸入云，低头山谷幽静深邃，美景尽收眼底。

忽然，王雪眼睛一亮，只见峭壁附近迷迭香丛中，一簇簇莹蓝、玫红、深紫、绯红、桃红相间的牵牛花争奇斗艳，随风摇曳。王雪走过去各种颜色採摘了几朵拽在手里，转过身兴奋地对陈稻挥舞喊叫。

陈稻一直在注视着王雪，见她小女儿状般天真烂漫，花团锦簇，衬托着王雪笑面如花的容颜，一时整个人都陶醉了。

忽然，王雪脚下岩壁松动，迷迭香丛牵牛花便纷纷脱落下去，王雪淬不及防站立不稳往后倒去，手中的牵牛花如天女散花般抛洒在空中。

王雪身后便是万丈深渊，陈稻霎时大惊失色，一个纵身跃起，握住王雪张惶失措的双手就往自已身边拉，却根本不受力，王雪仍是随着脱落的岩壁继续往后倒去。

陈稻肝胆俱裂，松开王雪双手一个踏步踩上正在脱落的岩壁转到王雪身后，双手往王雪后背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推。

王雪被推得往前飞跃扑到坚实的岩石路上。

陈稻却随着坍塌的岩壁朝万丈深渊坠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