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起死回生——利益交换

那天审讯后，警察似乎把312陈稻给忘了，一连三天都没再提审过他。

陈稻从最初尽在掌握中的淡定，到难得的清净，再到什么都没法做的烦躁，到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焦虑。

掐指算来，今天已经是星期日了。按原计划，即使王海龙、王雪再沉得住气，昨天星期六也应该已经发动了。今天星期日是第二天，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是不是顺利发动起来了？参加的人多吗？媒体有没有跟踪报道？市领导的反应怎么样？一概不知。

陈稻想了想，找上了265那个好像无所谓的小年轻。

265除了睡觉，天天都蹲在通铺对面的墙边，也不像别人那样背靠墙坐下。

陈稻懒懒散散地下了通铺走到他旁边背靠墙坐下，小声说道：“兄弟，你好像也有几天没被叫去了？”

265斜睨了他一眼，并不接话。

陈稻继续说道：“我也有几天没被叫去了，烦得要死。”

265不解地说道：“没被叫去才是好事。算起来，我明天就够15天出去了。你也别烦，很快就能出去了。”

陈稻心里一动，示好似的说道：“我叫陈稻，是城东区工厂区稻谷香公司的。请问兄弟贵姓？”

265听陈稻说的诚恳，转头认真打量了一下他，回答道：“我是265号。”用手指了指囚服上的编号，笑笑说：“陈兄弟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

陈稻感觉到这个265年纪虽小，但城府颇深，在自已主动说出名字后连个名字都不愿意说，顿时失去了说下去的兴趣，打着哈哈敷衍了几句便回到通铺位置靠墙而坐。

无奈之下，陈稻咬着牙心道：“既然无能为力，那就不去想了，管他外面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现在都是无能为力。曲指算来，还有九天自已也该出去了。”

第二天，265号果然出去了。陈稻也懒得跟他打招呼，视而不见。

又过了两天，警察忽然又打开铁链锁叫312陈稻出去，声音好像还有点急切。陈稻慢腾腾从通铺上下来，趿拉着拖鞋跟了出去。

这回警察并没有把陈稻带到审讯室，而是带到一间办公室，进了门还客气地让他坐到沙发上，自已站在门边等候着。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几个人走了进来，径自走到陈稻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陈稻抬眼看去，除了招商引资管理办公室的郭主任外，其他一个都不认识。

坐在中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肥胖老者，官样十足，冷冷地看着陈稻，并不吭声。坐在旁边的郭主任首先开了口：“陈稻，这是城东区的郑区长。”用手指了指肥胖老者。

陈稻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冷冷地看着郭主任。

郭主任有点尴尬，转头看了一眼郑区长，继续说道：“陈稻，郑区长今天百忙之中过来见你，是想跟你商量件事。”见陈稻还是没有反应，只好继续说道：“郑区长希望你能平息这几天发生的游行静坐事件，恢复正常的社会秩序。”

陈稻还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吭声。

郭主任急了，扯着嗓子喊道：“你什么意见总要说两句吧？！”

陈稻冷冷地说道：“拜郑区长所赐，我这几天一直在监仓里，享受着政府的专政，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郑区长憋不住了，大声说道：“你敢说这几天的群体性事件跟你无关？我告诉你，你这是犯罪！”

陈稻并不看郑区长，也不回答他的话，充满了藐视的味道。

郑区长再也忍无可忍，“嚯”地站起身气呼呼地说了一个字：“走。”起身就往门外走去。其他几个人连忙起身跟上。

站在门口的警察好奇地看着陈稻，对他不畏权势的做派大为敬佩，同时又觉得他愚不可及：“只要态度好一点，今天就出去了。”

陈稻慢慢站起身，对门边的警察笑了笑说道：“麻烦你送我回监仓。”和蔼的语气和刚才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二天无事，但陈稻坚信郑区长一定会回来的，事情果然成了，郑区长沉不住气了。

果然，第三天中午，郑区长一行几人又过来了。这回招商引资管理办公室的郭主任并没有跟着来。

还是在那间办公室，还是坐在沙发上，陈稻还是冷冷地一声不吭。

这次，郑区长首先发话，单刀直入：“陈稻对吧？平息事件你有什么条件？”

陈稻冷冷地看着颇为憔悴的郑区长，又四周看了众人一眼，却不吭声。

郑区长马上会意到了，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把门关起来。

门边的警察有点迟疑地看着派出所的领导。派出所领导却直接把门关了起来。

人出去门关后，郑区长静静地看着陈稻，等候他开出条件。

陈稻自已起身倒了一杯水，边喝边回到沙发上坐下来，润了润口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一切回到你的专题会议纪要前。”

郑区长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不可能，专题会议纪要是严肃的，绝对不允许改动。”

陈稻摊了摊手装作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就是没得谈了？你请回吧。”说完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郑区长急忙说道：“城东区自设立以来，就没有过否定会议纪要的先例，否则置政府的威信于何地？”

陈稻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威信？你郑区长以权谋私还有什么威信？用你的威信巧取豪夺，用你的威信置人于囹圄。这些就是你所谓的威信？笑话！”说完转身又要走。

郑区长实在是没有了退路，艰难地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今天必须平息事件。”

陈稻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把新的会议纪要交给我，我就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化解事态。”

郑区长气愤地说道：“你今天必须平息事件！我堂堂一个城东区区长，你还怕我说话不算数？“

陈稻重新转过身，不屑一顾地说道：“你郑区长还有信用吗？笑话！有这点时间在这里讲笑话，还不如马上回去召开区长办公会否掉专题会议纪要，否则等市里下达免职文件甚至市纪委请你去喝茶时你就连开会的权力和资格都没有了。“说完就再也懒得跟他废话，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警察押送着陈稻还没回到监仓，另一个警察匆匆过来对押送警察耳语了几句。押送警察便对陈稻说道：“好了，你不用回去了，马上办理出去手续。”

派出所专门用警车把陈稻送回了公司。

陈稻一进公司大门，恍若隔世。

公司的人看到警车先是心里一紧，接着看到陈稻下车走进来俱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惊呼：“陈总回来了！陈总回来了！”

陈稻下车后，警车掉头就走了。

陈稻进了公司，虽然知道计策奏效，但还是急于了解具体的情况，可问了办公室的人，知之不详，只说王海龙、王雪、唐历宏几个几天都没见人影了。张浩天负责现场送餐送水，现在应该还在餐厅里，问陈稻要不要打电话叫他过来？陈稻摇头说道：“还是我过去吧。”便出门向餐厅走去。

接近餐厅时，远远见到餐厅门口停了四五辆面包车，员工忙忙碌碌地往车上装盒饭装矿泉水，张浩天在那指手划脚地指挥着。

陈稻并没有打扰张浩天，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只见张浩天满脸憔悴，胡子拉碴，在忙碌装车的同时，餐厅居然还在营业，工人们边吃边聊，神情甚是激昂。陈稻心里一热，真是好兄弟！

不一会，面包车陆续出发，张浩天也看见了陈稻，忙惊喜地跑过来，握住陈稻的手不停地摇晃着，眼里起来，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陈哥，你出来了？”

陈稻也紧紧握住张浩天的手，哽咽着说道：“辛苦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于是，张浩天把这七八天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原来，陈稻被警察抓走的当天晚餐时，他们就鼓动工人前往市政府大门前静坐。当晚去了有七八十人，第二天中午增加到三百多人，然后去的工人越来越多，搞得他们不是鼓动而是劝阻了。有些人拦都拦不住，说你陈总春节不回家免费请他们吃团圆饭，让他们在异土他乡过了个好年，现在陈总被冤枉给抓了起来，而且下一步还要被逼着关闭餐厅夺了他们的饭碗，个个义愤填膺，宁愿工作丢掉也要去向政府讨个公道。市政府门前最多时达到上千人，好不容易才把大部分人劝了回来。

陈稻听了心里唏嘘不已，没想到工人这么有情有义。接着，陈稻又问起王海龙几个人的情况。张浩天告诉陈稻，王海龙和王雪一知道陈稻被抓，顿时暴跳如雷，立时就要动作，好说歹说才同意晚餐时才发动。唐历宏天天各个媒体乱钻，威逼利诱那些记者天天跟踪报道。他们几个出去后就没有回来过。

陈稻听完张浩天的介绍，心里已经勾勒出现在的全貌，安慰张浩天说：“我估计今天就会有结果，明天这一切就能结束。”并要张浩天派人去市政府门前把王雪和唐历宏叫回来，但不要告诉她我出来了，以免动摇军心。

张浩天郁闷地说道：“唐历宏没问题，但王雪却不一定。本来是王雪留在后方负责供给的，但她死活不答应，说只有她到现场才能鼓动工人闹起来，陈哥你不回来她绝不收兵，搞得我留在了这里，媒体报导的事也交给了历宏。你现在让我不告诉她，她怎么可能回来？”

陈稻坚持道：“那就告诉她我有事要她去办。”

张浩天只好说：“那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