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冷战

——

“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刚走到没人的角落，高庸直奔主题，认真说道，“你早上救下的伤者已经醒了，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现在由警局的人轮班看护。尚且不方便问她东西。”

林显福点点头，“她人没什么大碍吧？”

“只是断了两根肋骨，还有腿有擦伤。那可是十层高楼，这简直是奇迹……”说到这，高庸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林显福，“说实话，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时刻在给我惊讶啊。林显福。”

你这话好像似曾相识……白绵也这么说过吧？林显福摇头，问：“为什么这么说？”

“由于我的工作问题，你懂的。”高庸轻咳一声说，“我能经常接触异想体宿主。除了孙局和你之外，他们的性格大都十分古怪。”

“他们虽然能正常沟通，但无意间总会展露出他们作为“怪物”的凶暴一面……引起他人的害怕。包括我在内，其实对他们也是十分小心谨慎的，生怕说错话就惹他们生气，导致自已的死亡。”

顿了顿，高庸继续说，“但你不一样。”

“我从未在任何一个异想体宿主身上，感觉到如此丰富的……人性。”

“你能正常的交谈，一起开开玩笑，且能为了他人的事豁出去，就像早上那样，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宿主。”

“能告诉我，早上你冲上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吗？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怕死？林显福怔了好一会，好像还真没想过。

——在他此时的潜意识里，救人的优先级比自已更重要，见到有人落难时，脚下自然而然就开始动了。

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难道，这样的自已反而是奇怪的吗？

林显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并未深究原因。

这跟不想和苏玉莹坦白自已的另一面不一样，这个问题的答案藏的比他想的还要更深。

而此时的他，尚不能理解苏玉莹为何对他会那么失望。

——

这之后的几天里，林显福有接到过郁晓青的电话，但他全部没接。在心里彻底放下以后，他就不打算再跟她有什么联系了。

之后，寇铨也约他吃了一顿饭，饭桌上两人闲聊着以前的趣事，同时也在感慨现在的社会有多么残酷，在最后还笑着问了一下林显福现在怎么这么能打？

“其实，我是特训时长两年半的特种兵。”林显福下意识的就回答了这句话，然后在寇铨的大笑中发起了呆。

——这句下意识的回答，让林显福想起了妹妹。不自禁又叹了口气，再闷了一口酒。

周一发生的事，苏玉莹只字未对二老提起过。但也在那天开始，她不再与林显福有任何联系。她还在生着气呢。

林显福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顺其自然了。

——

很快，时间到了周五，林显福一家团聚，坐在桌前吃饭。

小姑娘吃饭的时候那个表情气哼哼的，林婉琴和苏建立见状，紧忙问她怎么了。

然后，她就撇着一张嘴，气哼哼说：“什么也没有发生。”

“....”

对此，林显福闷头吃饭，不敢参与话题。心想再过段时间，妹妹应该就能消气了吧？

紧跟着，无所事事，没甚好说的周末也过去了。

这一周林显福闲得发慌，甚至打算找个班上了，但又不知道做什么“副业”好。

顺便一提就在几天前，林显福向母亲坦白了，自已已经辞掉了原先那份工作，重新找了一份在研究所上班，薪资比以前好的工作。

具体的工资他就没敢说太多，怕引起疑心。

林婉琴听到时十分高兴，当晚和儿子聊了好久的天，才放他离开。

由此一来，那间客房就成了林显福的房间了。

等到周一的清晨，林显福惯例起床晨跑，遇到了正在洗漱的苏玉莹。

两人已经有六天没有讲过一句话。林显福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便主动打了声招呼。

听到声音，苏玉莹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刷牙。全当没听见。

“好吧。”

还在生气。

林显福苦笑一声，从她的身后走过。等临走到门口时，小姑娘漱完口，迟疑地叫住了他，“哥。”

“在！”

林显福立马停住了脚步，转身笑道，“怎么了？”

“你和林阿姨说的那个在研究所工作的事……”苏玉莹问道，“这跟你身体的事有关吗？”

“……”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林显福无言以对，讲不出一句话。

面对他再次的沉默，苏玉莹感觉更加失望了。她转过头，低声说：“不开口就算了……反正你只要说话，又是打算忽悠我吧。”

这下林显福更加开不了口了。他转过身，留下一句路上小心后，仓皇而逃。

而苏玉莹也在他走后，默默擦了擦眼角，重新洗了把脸，抬起头来，望着半身镜时，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大门的位置，有一张探出一半的……人脸。

那是一个女人的脸，惨白着皮肤，红唇娇艳欲滴，黑色的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眼眸，非常像苏玉莹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片里的女鬼。

而此时虽然看不到眼眸，但苏玉莹知道，她在看着自已。

小姑娘又眨巴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那个女人的脸又消失不见了。

“好几次都这样，这真的是错觉吗……”

苏玉莹这么想着，深呼吸几口气，才迈开僵硬的步伐，收拾起书包和随身物品，打开门上学去。

……

最起初的时候，那个“女人”是突然出现在远处的人群中。它就那样凭空的出现，与周遭格格不入，然后与自已对上了眼。

当时的苏玉莹迷惑了一下，但等再看过去时，她就消失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然后一直又到几天之后，再看到她时，她出现在了教室的窗外。一样是盯着自已，一低头或者一眨眼，她又消失不见……

种种迹象，十分可疑……苏玉莹也试过旁敲侧击的问朋友，是否能看得见那个诡异的女人。结果统一的回答都是否定。

这让她心里更恐惧了，每天一下课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做任何事都是结伴一起才放心……

“那究竟是什么呀，恶作剧吗……”

还是说，真是撞邪了……

苏玉莹不敢再深想，也不敢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照常按着自已的生活节奏，过着在学校与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从与林显福一起去学校的那天开始的。

想起了那个嘴硬，满嘴跑火车的笨蛋哥哥。苏玉莹叹了口气。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的不爱惜自已呢？正常人会做出用自已的身体给十层楼高的轻生者当肉垫这种事情吗？

她很生气，气林显福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同时，一想到也许会失去他，苏玉莹的心里就莫名感觉一阵抽痛……

“那个笨蛋……”

小姑娘默默叹气，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