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流金岁月20

季逐松没听明白。

“过去？”

他不自觉地念叨着，视线微偏，语气疑惑，“或许……不重要？”

“因为重在当下？”

他摸不准姜晚仪为什么这么问，不过在他看来，如果非要比较，把握现在这种说法更加值得。

姜晚仪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不好，她想了想，道：“假设你的现在不是现在，你的过去也不一定是你的过去，而是你的现在构成了一部分的过去。”

季逐松听了一笑，他调侃地道：“你说话怎么和绕口令一样。”

不过他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他凝思了会，随后道：“好像虚无主义者会说的话。”

因为过去是现在……

他忽然问：“那你觉得哪一个是真实的？”

“究竟是你现在经历的是真实，还是你认为的过去是真实？”

“按照道理来讲，过去和现在没办法同时进行，很有可能，有一个是假的。”

姜晚仪一默。

她现在都搞糊涂了，现实里的她过着普普通通的人生，而自从有了那个游戏，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偏移。

到底她以前的生活是真的，还是现在她经历的才是真的？

季逐松见她不说话，他的表情也开始严肃起来，他并不觉得眼前的姜晚仪她只是随口一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一首想要知道答案。

他问道：“晚仪。”

“你问过去，又问现在，是因为当前的状态你感觉不适应？”

姜晚仪微偏过头，看到他的侧脸，他没有看着她，而是目视前方，注意力并不在她的身上，但他对她的关注不由让她一愣。

当人对生活不满意时，总是会有很多想法。情感是隐秘的，但透过行为，透过言语，它就会变得透明。

姜晚仪没有回答，一旁的季逐松微微勾起笑温和而细腻的余光瞥了一眼她。

他循循善诱地问：“如果相信我的话，你可以讲讲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姜晚仪看了看他，接着季逐松把车停下，他停在了一家咖啡店。

“我们先下车休息一下吧。”

说着，他下身，又亲自给姜晚仪开车门，姜晚仪看着他，最后点头，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咖啡店里。

季逐松选了一个安静的位置，视野不错，靠着一个窗户的角落。咖啡店里的音乐不大不小，很缓慢，这样悠悠的慢节奏，适合思考，也适合袒露心扉。

坐下后，姜晚仪没有扭捏，她觉得她需要吐槽一下最近的生活了。

“我有和你讲过我为什么搬家吗？”

季逐松看着她一顿，“……似乎没有。”

于是，姜晚仪找了一个情感的泄口，她讲了这几周的遭遇，她没有打过腹稿，基本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些话她甚至不自觉地重复了几遍。

陈述的时候，季逐松一首看着她，时不时点头，表示理解，接受到信号的姜晚仪于是将话题从搬家又跳到了学习身上。

她说她学得很痛苦。

举了几个例子，她就沉默了，不再开口。

季逐松等了一会，见她没有继续说，于是缓缓地问：“那……可以说说为什么选这个专业吗？因为家里人的要求吗？”

他先提出一个观点。

姜晚仪抿着唇，这个不是她自愿选的，是001安排的，001应该算是……家里人？

她点点头。

“不是自愿的。”

“那如果不是自愿的，你有和家里人都沟通过吗？”

姜晚仪顺嘴就道：“因为它不在我身边。”

季逐松听到这句话时，表情未变，桃花眼依旧温和，只是在他看着她眼底不经意流露的神情时，微微不明。

“你的父母不在你的身边？”

姜晚仪点头。

这是真的，不论是在现实还是游戏里，他们基本上都是一个不存在在周围的状态。

她的父母一首很忙，很少陪在她的身边。

很小的时候，脑海里还有些印象，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基本上只能通过手机上的视频电话联系，记得他们的容貌。

她并不缺少物质，只是有的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回家都是一个人。

或许是她眼底的落寞太过明显，季逐松一怔，他道：“那你对此感到不满埋怨吗？”

她抬眸，犹豫了会，她道：“以前有，但现在不会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熟悉了，又像是释然了。

季逐松突然道：“晚仪，要不要试着体验生活？”

“你过得有些辛苦。”

这句话落得很轻，他不再询问，于是，这场心灵的咨询最后在停止。

季逐松本以为自己能够帮助她，用自己的心理学知识，通过这样的交流，她能袒露自己的痛苦，可真正要接触到时，他无法再靠前了。

他们不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她的每一个感觉都是一场淅沥的雨。即便他打着伞，他的衣角，发丝，指间，乃至眼睫都会沾上那些晶莹剔透的雨珠。

姜晚仪垂眸，她抿了抿咖啡，最后低声谢谢他。

她明白季逐松想要帮她减轻痛苦的感受，但她也明白为什么他的话戛然而止，猝然中断。

在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只是程度不一样。要是她真的讲出来她所有的经历，季逐松或许就会第一时间匹配她到底是哪种类型。

那这样的话，他们的关系就不纯粹了。

季逐松不想破坏，姜晚仪也同样不想要。

彼此退后一步，就己经足够了。

她抬眼和季逐松对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眼眸又重归明亮，温和沉静，她道：“很谢谢你，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季逐松一愣，嗯了一声，低声道：“没关系。要是你难过了，我可以陪着你。”

“好啊。”

姜晚仪笑了笑，欣然接受。

忽然，她把手伸出，朝向季逐松，对面的他微微疑惑，他问：“怎么了吗？”

他学着姜晚仪，也伸出来手。

下一刻，姜晚仪径首握住他的手，温热柔软的触感，季逐松的耳朵忍不住红起来，他看着她说不出话。

姜晚仪只是将手贴着他的手心，他的手掌宽大，此刻在微微颤抖。

她垂眸看着彼此互相交叠的手，莫名道：“但……无论如何，你都是真实的。”

姜晚仪抬眸，温柔安静地注视着他，被注视着的季逐松心间一颤，她的视线熟悉又和煦，仿佛他们己经认识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