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冰雪消融

陆瑶整个人趴在宽大的书桌上，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一侧，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白皙的脸颊旁。

指尖无意识摆弄着钢笔，她咬着笔帽，望着窗外被雨水打落的枯叶，心底泛起一丝焦虑。

昨天谢凛说的"考虑好了随时找我"，究竟该如何开口？

等她都想好时，陆瑶突然发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忘了要谢大佬的联系方式！

这还怎么和他说她的想法。

她不禁暗自懊恼，昨天那一整夜的辗转反侧，那些在脑海中反复斟酌的决定，此刻都因为这个疏忽而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陆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简洁得像一道命令："想好了没？"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在发送键上悬了许久，最终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电流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陆瑶屏住呼吸，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两人足足十秒的沉默后，听筒里传来低沉的轻笑，尾音像羽毛般扫过她发烫的耳垂："知道我一分钟值多少钱吗？"

熟悉的声线让陆瑶的肩膀瞬间绷紧。

她攥着手机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羊绒拖鞋踏在地毯上悄无声息："我...我想好了。"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仿佛在为她的紧张伴奏，"如果半年后我能考上北山学院大学部，那时候你...你还会帮我离开苏家吗？"

电话那头陷入漫长的沉默。

她咬着下唇，那唇瓣己经被她咬得泛出了一丝淡淡的红色，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就在她以为信号中断时，谢凛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怎么？怕我反悔？"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有趣的小宠物在挣扎。

“小姑娘，求人办事可不是这种态度。"

"难道你的承诺还有时效性？"陆瑶突然抬高声音，眼眶因为委屈泛起红意。

她想起苏悦即将而来的订婚，想起明月看她时小心翼翼的眼神，心底涌起一股孤勇，"你说过会给我机会的！"

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谢凛正转动着钢笔，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急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陆瑶的身上。

“半年后，我等你来找我。”

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挂断电话，陆瑶瘫坐在地毯上，望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出神。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泛红的脸颊，谢凛最后那句"别让我失望"在耳边回响，竟比窗外的冬雨更让人心颤。

日子在紧张的学习中悄然流逝，期末考的铃声终于响起。

考场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在试卷上划过的沙沙声，陆瑶握着笔的手稳得惊人。

谢昀特意在考前一周又把她拉到谢家老宅的书房补课，中央空调送来的暖风里混着雪松香水的味道。

少年歪戴着棒球帽，笔尖点在她的错题本上："这道函数题，上次不是讲过？"

说着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际，"再不会，我可要惩罚你了。"

得到陆瑶的一个大白眼后，少年心满意足的眯起了桃花眼。

成绩公布那天，冬日的阳光难得明媚。

陆瑶站在光荣榜前，指尖颤抖着划过自己的名字——年级第十五。

她又抬头寻找谢昀的名字，毫不意外地发现那个熟悉的"谢"字稳居第三。

"请客！"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谢昀晃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是某火锅店的团购页面，"就我们两个。"

他压低声音，黑色皮衣上的银扣蹭过她发顶，"上次说好的单独庆祝。"

他警惕地瞥了眼不远处的顾明珠和秦朝阳，眼神里满是嫌弃。

他是生怕顾明珠那臭丫头和秦朝阳那傻大个缠着陆瑶，压缩他和陆瑶相处的时间，他现在很嫌弃他们两个。

当然，事实是三个人互相嫌弃，都想独占陆瑶。

火锅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陆瑶的眼睛，这是谢昀为了给她省钱，特意选的地方。

谢昀笨拙地夹着毛肚，在辣锅里涮了足足二十多秒才捞起来。

红油顺着食材滴落，滴落在洁白的瓷盘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红油花。

他犹豫着咬下去的瞬间，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很辣吗？"

陆瑶递过酸梅汤，看着少年强撑着摇头，耳尖却红得滴血。

“笑话，这有什么辣的，再来个变态辣我也能吃。”谢昀嘴硬地说道，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服输。

当晚十点，陆瑶收到谢昀发来的消息，消息里配着一张家庭医生的诊断单。

图片里少年蔫头耷脑地窝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暖水袋，那模样显得格外可怜。

“瑶妹，我觉得一顿不行，你还得请一顿。”

陆瑶在房间里几乎要笑得打滚，她回复了个“好的”的表情包，觉得小谢少实在可怜可爱。

寒假的脚步临近，陆瑶的心情很好，她就像一只即将归巢的小鸟，满心期待着寒假回去陪奶奶过年。

苏明城最近很忙，没空盯着她，明月也答应她让她回去。

正当她提前准备收拾行李时，手机突然震动。

顾宴回发来的消息带着几分调侃："学霸的考的怎么样？"

实际上，陆瑶的成绩单和试卷都在他手上，顾宴回正在颇有兴趣地查看她的卷子，看到那秀气又藏着锋芒的字体，他勾起唇角。

看来，她真的有在为自己说的话而努力。

怎么这么乖呢。

顾宴回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陆瑶犹豫片刻，将成绩单截图发了过去："说好的，不用礼物。"

半小时后，银行到账提示音响起，陆瑶盯着手机屏幕上的"1,000,000"元，手指都在发抖。

顾宴回的消息紧随其后："投资未来的学生会干事，不算违约吧？"

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她的账号，他又补了一句，"就当是提前为你准备的奖学金。"

陆瑶急得眼眶发红，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不行！这么多钱我不能收！"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对方秒回："拒绝就是见外。"

配图是一张截图，显示转账备注"自愿赠予"。

虽然顾宴回说没礼物，但还是在放假后开车来接她，带她去顾家旗下的游乐园去玩。

顾家大少爷自然不会和别人一样去排队，为了更好的体验，他安排闭园了一天。

陆瑶关于游乐园的记忆十分遥远，是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带她去过。

闭园的游乐园在晨光中泛着童话般的色彩，和印象中的游乐园己经天差地别。

旋转木马的彩灯次第亮起，过山车轨道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的光芒，像一个长龙。

顾宴回穿着深色大衣，修长的手指握着棉花糖递过来："瑶瑶，害怕就抓着我。"

从云霄飞车下来时，陆瑶的双腿还在发软，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是还沉浸在那刺激的旅程中。

她望着空荡荡的园区，突然意识到整个游乐园都为她暂停了时间，那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为她而静止了。

摩天轮缓缓上升，当轿厢抵达最高点时，顾宴回温柔的声音响起：“不许愿吗？”

陆瑶闭上眼，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蝴蝶的翅膀在轻轻扇动。

脸颊上却突然滚落一点泪珠，那泪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后悔了？"

望着那颗泪碎开，顾宴回才抽出纸巾，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陆瑶摇摇头，她只是突然觉得，那些蛰伏在暗处的阴霾，似乎正在这些温暖的瞬间里慢慢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