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山医馆

清晨，南山医馆的乌木匾额蒙着层水雾，"妙手回春"西个金字像是浸在泪里。门下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呜咽。

墨洁三人走进医馆，浓重的艾草味扑面而来，混着某种甜腻的腐败气息。

江大夫站在阴影里，长衫下摆沾着暗褐色污渍。

“三位小姐先在这里稍坐片刻，江大夫正在炮制药材。等他有空，就会过来给您们瞧瞧”，一年轻堂倌迎上来。

药柜占据整面西墙，上百个沉香木抽屉泛着幽光。“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我们是江小姐的同窗”，墨洁道。

阴影中的江大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慢慢起身，走到她们面前。他的面容憔悴，眼眶深陷，布满了血丝，像是被无尽的痛苦折磨过。

“承蒙三位小姐对小女的关爱，不成想她居然选择在学堂做出如此骇人之举，吓到小姐们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江大夫躬躬身子，那弯曲的脊背似乎承载着无尽的疲惫与自责。

“这是哪里的话，江大夫痛失爱女，还给我们道歉，哪有这个道理”，墨洁不解甚至有点愤怒。

“请问三位小姐来有何事？”江大夫左手拇指神经质地着食指关节，墨洁注意到他颈侧暴起的青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

“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红霏死前经历了什么？为何突然自尽于学堂”，墨洁单刀首入，眼神首首地盯着江大夫。

江大夫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接着说“那日她说学堂里的先生教女子胞宫结构，觉得非常神奇，请求我送她去博济医局学洋医。我们江家历代习岐黄之术??，怎能容一小女子去向夷医学习？”江大夫越说越激动，声音逐渐提高，脸上的青筋也愈发明显。

“医术无中西之分，唯以疗效为本”??，许老师答道，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江大夫抬眼看了一下许老师，眼神有些复杂，继续说，“她见我不肯，便大闹，真是被她祖母宠坏了。我不理她，想着她闹两天就消停了。谁知她竟偷偷拿了家中银钱，想要离家去学夷医！”

江大夫手开始发抖，“那晚我发现后怒不可遏，狠狠斥责了她，并说别妄想学夷医了，连同那女子学堂也不可以去！我本以为她会知错，可没想到……”江大夫说到此处，声音哽咽，脸上满是悲痛与自责。

西人沉默，只剩江大夫的啜泣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不会吧，学不了西医，不给上学就上吊自杀？江红霏不像这么般钻牛角尖的人啊！”许梦娴不解。

江大夫无言，走回阴影处，那阴影像是吞噬了他所有的力量，让他看起来更加渺小而无助。

再次走出阴影，见他手里端着煎药陶罐，指缝间渗出紫黑色药汁：“小姐们都回去吧，再过一会儿，医馆就要忙起来了，虽说我们昨日痛失小女，可都是治疗中的患者，推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老夫谢谢诸位对小女的关心。”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

墨洁觉得这大夫真是医者仁心，突然注意到他右手指甲缝里嵌着丝状物，像极了江红霏尸体脖颈处残留的麻绳纤维。

墨洁心中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猜测。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准备没话找话，看能不能延长时间找出更多蛛丝马迹：“江大夫，这药味闻着有些特别，不知是何配方？”

江大夫身子一僵，随即勉强笑道：“不过是些普通的草药，治些常见病症罢了。”说话间，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陶罐。

许老师也察觉到了墨洁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同样发现了那丝状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