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赵瑞昌

第二位进入东厢房的是赵瑞昌。

他面容富态，满面红光。他身形圆润却不失精气神，身着一袭暗红色湖绉长衫，领口盘着金线绣就的如意云纹，外罩玄色江绸马褂，月白琵琶襟边嵌着翠绿珠玉纽扣。腰间玉佩温润生辉，连脚蹬的皂靴都用广绣针脚缀着三朵并蒂牡丹。他往椅上一靠，珠光宝气中透出商贾的圆融与市侩的精明。

“案发时，我正在与三位小厂家的老板寒暄。”赵瑞昌气定神闲。“方老板去茶座喝茶前，还求我帮他介绍一些洋商，他想发展海外生意。”赵瑞昌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丝毫没有陆馆长刚才的战战兢兢。

“您今日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郑捕头还是那副冰霜模样。

“今日是丝绸界的盛会，我早早用完早膳就过来会馆了。一到会馆，很多人和我打招呼、聊天，我记不太清都有谁了，只记得张世襄和方楚天二人。”赵瑞昌答道，语气平缓。

“请问张世襄是？”

“哦，就是嘉禾丝绸厂的老板。你可能不了解，他可是我们丝绸界的大红人了，他娶了当年轰动广州的大才女孔家二小姐。”赵瑞昌笑眯眯地说，眼角露出一丝羡慕。

“您是和赵少爷一同赴宴的吗？”

“不是，我先来的。他本来今早穿了西服，我一看，这哪行啊！这里是大清国，又不是德意志国，不可以一副假洋鬼子的做派！我赶紧叫他把衣服换了再过来会馆。”赵瑞昌非常生气。

“您觉得谁是凶手？”郑捕头盯着赵瑞昌的眼睛。

“这我还真不知道。老方这个人挺好的啊，待人有礼、为人大方、生活节俭，真是无法相信他居然被人毒杀。”赵瑞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听说他没有亲生儿子？”

“这确实是他的一大遗憾啊，生了好几个女儿，就是生不出儿子。现在年纪大了，他也认命了，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那养子的身上。不过那养子也是争气，帮老方把厂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赵瑞昌口气里带了些许欣慰。

“那这个养子和方家其他人关系如何？”

“听说好的很，他孝敬父母、尊敬长姐、疼爱幼妹，和亲生儿子别无两样。反正就是相辅相成，方家当他是亲生的，他也用一片真心对待方家。”赵瑞昌笑笑说。

“您怎么这么了解方家的事？”

“我们丝绸厂每年都聚会，除了聊生意，就是聊家长里短，加上我又长期和方楚天合作，他家里的事，还是比较清楚的。”赵瑞昌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赵少爷貌似精通医术。”

“小打小闹罢了，他母亲家世代从医，他又从小在外祖父家里长大的，所以学了一些皮毛。”赵瑞昌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儿子，非常得意。

“从小在外祖父家里长大，五年前又去德国留学，那您和他关系如何？”

赵瑞昌被这个问题哽住了，怎么会问这个与案件毫无关系的问题。

“虽然不常见面，但是我们父慈子孝，关系融洽。”赵瑞昌有点不悦，觉得这个问题很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