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洋行

马车来到了门庭若市的洋行，许梦娴下了车，被门前的景象惊呆了。

高大的拱形大门厚重威严，两侧矗立着西式立柱。门前台阶宽阔规整，常铺有防滑的麻石。门口悬挂着烫金的洋行招牌，中英文对照。首层满开西扇铜框玻璃大门，大门上方设有铁艺玻璃雨棚。

许梦娴觉得自己梦回上海外滩。“太割裂了！”许梦娴不由感慨，她身上还穿着大襟、长褂和绣花鞋。她在这个时代的母亲还裹着小脚，困在深宅，一把年纪只会琢磨着怎么再多生一个儿子、怎么把女儿高嫁。但是陈素娥却在如此现代化的大楼里面上班，用着流利的外语与洋人交流。

正在墨洁走神之际，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推开玻璃大门迎面走来。

“请问是墨洁小姐吗？”小姑娘声音清脆爽朗。

墨洁回过神，连忙回答：“是的，你是夏蝉的小姐妹吗？”

小姑娘听到夏蝉的名字，甜甜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对啊，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我叫盈盈，小姐您快进来吧，素娥姐姐等候您多时了。”

墨洁连忙跟着盈盈走进洋行。

踏入大厅，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大厅宽敞而高挑，高高的穹顶悬挂着水晶吊灯，映照着脚下光亮可鉴的大理石地面。大厅西周，高大的罗马柱拔地而起，柱身雕琢着精美的花纹。墙壁上挂着大幅的油画，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添几分艺术氛围。

往来的人群中，有身着笔挺西装、头戴礼帽的外国商人，也有身着长袍马褂、留着长辫的中国买办。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言，或热烈交谈，或低声私语。

来到二楼，盈盈推开其中一个办公室的门，一股混合着油墨、纸张与木质家具的气息扑面而来。

办公室空无一人，盈盈说：“可能他们质检员去开会了，墨洁小姐您先坐会儿，我去给您沏茶。”，她说完转身离去。

墨洁一个人留在办公室，便开始仔细打量办公室。

屋内摆放着两张深褐色的实木长桌，桌面上铺满了商品样本、检验报告与密密麻麻的账簿，铜制镇纸下压着泛黄的羊皮纸文件，一旁的羽毛笔斜倚在墨水瓶边。

“他们心真大，去开会办公室也不锁门，也不怕图谋不轨的人进来。”墨洁嘀咕着。

墙角立着玻璃标本柜，陈列着应该是各类商品的标准样品——茶叶、丝绸、瓷器等。

墨洁走到墙边，看墙上挂着的大幅世界地图与贸易航线图，上面被用红蓝色标注着通商口岸，下方还张贴着中英文对照的质量检验标准细则。

墨洁来到窗户旁边，那里放了一个小架子，放置着精密的检验仪器，天平、放大镜、量尺等。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墨洁被身后突然发出的凌厉声音吓到，赶紧转身，看到一个满脸戒备的高挑女子。

她二十岁左右，一袭月白滚墨绿细边的旗袍剪裁合体，勾勒出窈窕身姿，鬓边斜簪的珍珠步摇随着走动轻晃，眉眼间透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我是盈盈带进来的。”墨洁连忙解释。

“盈盈？难道您是庄小姐。”女子脸上戒备褪去，漾起一丝歉意。

“是的，我是庄墨洁。”

女子更加不好意思，连忙道歉：“对不起，庄小姐，原来我忘记锁门了，我还以为是陌生人破门而入。”

“没事没事，也是我不守规矩，应该坐在会客沙发上等你，不应该没问过你就在办公室里走动。”墨洁也不好意思起来。

这时盈盈端着茶进来，笑着说：“要是墨洁小姐是个守规矩的人，就不会假装丫鬟偷跑出来找我们素娥姐姐了。”

“盈盈，不许无礼。”陈素娥怒斥道，然后连忙向墨洁解释道：“庄小姐请原谅，这丫头在洋行待惯了，早把传统主仆尊卑这一套忘光光了，得罪了。”盈盈在一旁笑容消失，嘟起了小嘴。

“没事没事。”墨洁连忙摆手，“我就不喜欢主仆那一套，人人平等，我把夏蝉当姐妹，那盈盈也是我的小姐妹，姐妹之间，就应该如此打闹呢。”

盈盈听后，又笑成了花，得意地说：“素娥姐姐，我说的没错吧，墨洁小姐和一般小姐不一样，思想先进着呢。我姐妹夏蝉说，她和你一样没裹脚，读过学堂呢！”

素娥听后看了一下墨洁的脚，果然不是三寸金莲，她对墨洁瞬间有了好感。她对盈盈说：“你出去干活吧，我和墨洁小姐聊聊天。”

盈盈知趣地关门离开，墨洁在素娥的招呼下，坐在了沙发上，素娥坐在了墨洁的左边。“墨洁小姐对不起，我左耳听不见，所以只能麻烦你对着我的右耳讲话了。”

墨洁点点头，不敢多问一句，怕触及素娥雷区。可是没曾想到，素娥却主动解释左耳失聪的原因：“我左耳是因为一岁时中毒导致的。”

“中毒？！”墨洁惊讶极了，怎么这个朝代的人这么爱下毒，这都碰上多少个下毒案了。

“至于是何人下毒，己经无法得知了。家人只能对外宣称是我儿时误食漂白粉造成的。”素娥叹息，“毕竟说是遭人下毒，旁人会误以为我们家宅斗激烈，内人心狠手辣。或者会误以为我们行事有违道德，遭人报复。”

墨洁不知道如何接话，不知道应该是安慰她，还是同仇敌忾，只能选择沉默。

“好了，不说我的事了，听闻庄小姐你说想帮助天成洗去冤屈，你是否掌握了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