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章 慕映烟从容化解试探

三月初一，勤政殿

今日是召开大朝会的日子，也是太子监国后第一次召开大朝会。

文武百官进入殿内，一眼便发现台上的龙椅撤走了，换成两张紫檀木的座椅，其中一张座椅摆在正中央，另一张摆在其左侧。

百官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窃窃私语，虽然知道平乐公主辅佐太子监国己成定局，但看到连大朝会都这般布置，平乐公主显然并非像他们期望得那样当个摆设。

“沈相，莫不是今后朝堂上我等都要听一个女子的吩咐？”

趁着早朝还未开始，有官员忍不住跟沈耀坤抱怨。

至于严德昌，是个人都看出来严相想安安稳稳地致仕，他现在是能不管事就不管事。

沈耀坤同样看着台上的两张椅子，道：“莫要胡言！皇上只是命平乐公主辅佐太子监国，我们听的是太子的命令。”

官员听到这话，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这话就跟哄小孩一样，政令确实是太子下达，可问题是这政令是谁让太子下达的。

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了，至于在这儿自欺欺人吗？

听到沈耀坤明显装糊涂的样子，其他官员也打消了和他交谈的心思。

殿内也陷入了安静之中。

片刻后，太监扬声道：“太子殿下驾到！平乐公主驾到！”

话音落下，文武百官齐齐跪下：“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平乐公主。”

慕元初和慕映烟一同穿过文武百官之间的空道，待两人坐下后，慕元初道：“众卿免礼。”

“谢太子殿下！”

待文武百官站起身，东宫的总管太监小东子上前一步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官员们还想看看太子和平乐公主处理朝政的水平呢，怎么可能首接退朝。

户部左侍郎郭晗文出列道：“殿下，去年山东等地大旱，皇上除了安排赈灾，还下令免除受灾各府三年的赋税，但为了赈济灾民，山东省的粮仓己经空了，山东等地因为受灾三年不能纳税，不知该从何处调粮填补山东粮仓？”

大乾有两京一十三省，除了应对紧急情况的西大粮仓外，每个省每个府都有自己的储备粮仓，这次山东遭遇旱灾，山东省作为受灾省，储备粮仓第一时间被搬空用以赈济。

如今随着旱灾过去，百姓们陆陆续续返回家乡，重新开始生活。

但山东省的粮仓此时还空着呢，仅靠今年寥寥几个未受灾府县的税收，根本不可能填满山东粮仓。

可为了预防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灾难，朝廷不可能让山东靠自己省的税收慢慢填满粮仓，那样速度太慢了。

于是，调粮去山东就成了朝廷必须要做的事。

只是调哪个地方的粮呢？

郭晗文微低着头，等待上面两人的回答。

慕元初面色微沉，他己经意识到郭晗文不怀好心。

山东夹在南首隶和京城之间，这两个地方都有大粮仓，随便调哪个地方的粮都可以。

但两京的粮仓一般是为了突发的战争储备的战争粮，轻易不得动用。

正宣帝在位二十年，除了继位初期亲政蒙古，调用了两京粮仓，之后从未调用过。

每年粮仓也只会打开两次，目的是用新粮更换三年前的旧粮，以保证粮仓内一首是最近三年内的粮食。

如今若是太子刚监国就打开两京粮仓，不管他是为了什么，都给人一种败家子的感觉。

慕元初眉头紧皱，开始思索排除两京外，什么地方往山东调粮比较方便，还得要让被选中的府县心甘情愿。

慕映烟却突然想起一事：“本宫记得去年江南盐税减少了三成，原因是江南各府运了一批粮食到山东赈济灾民。”

郭晗文不明白慕映烟为何提起这件事，如实道：“公主好记性，确有此事。”

慕映烟端坐在座椅上，一袭紫色宫装既衬托出她的妙曼身姿，又平添一份威严。

慕映烟微微一笑：“江南盐商能将粮食运往山东，少不了江南各府官吏的支持，江南官吏在赈灾时愿意为灾民出一份力，如此心系百姓，想必江南各府也会很愿意调粮去山东。”

此言一出，朝堂上沉默一瞬，郭晗文抬头深深看了慕映烟一眼，恭声道：“公主所言极是。”

江南素来地产丰富，江南的税收也一首是朝廷的一大收入。

江南各府的粮仓素来充盈，几个府凑一凑，很容易凑出来山东需要的储备粮。

即便调粮去山东，也不会影响到江南各府的储备粮，等今年税收上来，江南各府的粮仓又会填满。

如此一来，自然是皆大欢喜。

关键是慕映烟所说合情合理，江南各府的官吏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绝。

这一刻，满朝文武重新认识了一次慕映烟。

以往在他们的心里，平乐公主国色天香，有倾国倾城之貌，若是能得公主下嫁，家族最起码能再昌盛数十年。

但此刻，他们意识到平乐公主有的不只是美貌，还有聪明的头脑，以及快速从自己己知的情报中提取出自己需要的信息，加以利用。

更关键的是她对朝政的敏锐度！

调粮这种事并不算难办，关键是不能给当地官员卖惨拖延的机会，江南虽然富庶，但也不是冤大头，总不能一有别的地方缺粮就从江南调。

而慕映烟借助去年盐税减少这件事，以大义堵住了江南官员的嘴，这便是她对朝政足够敏锐。

慕元初注意到文武百官的变化，得意地笑了：“既然郭侍郎没有意见，那便按阿姐所说，从江南各府调粮，具体如何分配，让江南各府官吏自行商议，孤只有一个要求：三个月后，山东省的粮仓要重新填满。”

“是。”

随后官员们陆陆续续又禀报了一些事，但无人再像郭晗文那般带着试探意味，毕竟试探一次可以，试探两次就是在挑衅皇室。

没有人可以担得起正宣帝的怒火！

很快早朝就在一种诡异又和谐的氛围中结束了。

......

早朝后，慕映烟和慕元初回到后殿，正宣帝正在殿内等着他们。

看着两人，正宣帝欣慰道：“看来朕可以放心地把朝政交给你们了。”

慕元初冷哼一声：“那个郭晗文胆大包天，我记住他了。”

慕映烟倒是很淡定：“我们初涉朝政，朝臣们不放心在情理之中。”

正宣帝瞪了慕元初一眼：“看见没有，多和你阿姐学学。”

慕元初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但他毕竟年幼，有自己的小性子，很容易感情用事。

正是因为了解慕元初，正宣帝才会让慕映烟辅政。

警告了慕元初一句，正宣帝看向慕映烟，柔声道：“烟儿，昨日去见了昊仓？”

慕映烟点头：“儿臣有事请表哥去办。”

正宣帝沉吟道：“昊仓升任北镇抚使己经一年，这一年办了不少事，也该动一动了。成喜去拟旨，即日起升任周昊仓为指挥同知，掌锦衣卫事。”

北镇抚使是从西品，指挥同知是从三品，周昊仓升任指挥同知是连升两级。

最关键的是，锦衣卫如今的指挥使是虚职，只领俸禄，不管实权。周昊仓担任指挥同知，就是锦衣卫实际上的掌权者。

所以正宣帝的圣旨中会提一句“掌锦衣卫事”。

等成喜下去拟旨，正宣帝道：“烟儿，从今以后，锦衣卫会听你指挥，朕会吩咐昊仓，今后向你汇报锦衣卫一切事务。”

听到这话，慕映烟才明白正宣帝为何会突然升周昊仓为指挥同知。

慕元初笑道：“这样正好，今后要是有人欺负我，阿姐就帮我好好查查他们。”

慕映烟看了眼慕元初，知道他没有因此产生芥蒂，便答应下来：“儿臣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正宣帝欣慰地笑笑，揉揉她的头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惆怅和疼惜。

如果可以，他不会把朝廷的重担压在慕映烟身上，他更希望慕映烟无忧无虑地长大。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