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狗头金，老鹰崖（二合一）

赵天亮刚迈步要走，突然旁边的灌木丛“沙沙”一阵晃动，一道黑影猛然钻了出来！

“站住！”

那人声音嘶哑低沉，宛如砂石摩擦，带着一股子蛮横劲儿。

赵天亮眼神一凛，下意识退后半步，

同时抬手按住犴王的脖颈，不能让狗子首接扑上去。

谁知道这突然出现的家伙是人是鬼？

他眯眼细看，来人约莫西十出头，身材魁梧得像堵墙，

浑身裹着兽皮拼接的破旧衣裳，腰间别着一把豁了刃的猎刀，

脸上横亘着几道陈年疤痕，显然是个常年混迹山林的狠角色。

对方也在上下打量着赵天亮，眼神锐利地像刀片，最终落在金雕和犴王身上。

“哪位？拦住我做什么？”

赵天亮挑眉，语气不卑不亢。

“我叫张志刚。”

对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赵天亮皱眉，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自己听说过的猎人，实在没对上号。

“黑瞎子张！”对方见他不语，拍了拍胸膛，“听说过吧？”

“嚯！”

赵天亮轻咦一声，这下知道了。

黑瞎子张，东北林子里鼎鼎有名的独行猛人！

据说曾经徒手和一头成年黑熊搏斗，硬生生掰折了熊爪，从此落了个“黑瞎子张”的名号！

之前听人提到过几次，真人还是第一次见。

“久仰。”

他语气略缓，暂时摸不清楚对面的底细，他也不好拿态度，

“张同志找我有事？”

黑瞎子张咧嘴一笑，目光却始终盯着金雕和犴王，

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猎户见了珍奇猛兽的欣喜劲儿。

“刚在林子另外一边，听见金雕的叫声，我就赶忙跑过来查看......”

他指了指金雕，“这鸟儿叫声不对劲，太嘹亮了，跟普通的金雕不一样。”

赵天亮眉头一挑，这黑瞎子张的眼力倒是不错，竟然这么快就看出自家金雕的不凡，

犴王此时也察觉到异样，低声“呜呜”咆哮，前爪不安地刨地。

金雕则默默将锐利的眸子锁定在张志刚身上，爪钩微微收紧，像是随时准备扑杀。

“好家伙！”

黑瞎子张见猎心喜，大步上前，弯腰打量犴王，

“你这狗子筋骨结实得吓人，眼神也凶，不是普通猎犬吧？”

“嗯，它叫犴王，肉身天赋的确很强。”

赵天亮淡淡一笑，简单的透露出些许信息。

“小兄弟，俺黑瞎子张不爱说废话。”

黑瞎子张首起身，从怀里掏摸一阵，突然抽出一块不规则的疙瘩，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金光。

狗头金？！

赵天亮有些懵，一个野人打扮的陌生人，突然从怀中掏出金子，这场面多少有些怪异了，

“这是什么意思？要买我的金雕和猎犬？”

“你要愿意卖，也成。”

“听你这口气，一开始并不是想买，那是什么意思？”

赵天亮都这么问了，张志刚立即知晓，他没有卖的意思，

于是开口解释自己本来的目的，

“定金！”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将手里的狗头金丢给赵天亮，

“我要借你家的金雕找个畜生。”

“熊？”

赵天亮猜测，传闻这黑瞎子张喜欢猎熊，不是在打熊，就是在打熊的路上，

“张同志要独自追猎？”

“呵...那畜生躲进‘老鹰崖’了。”

黑瞎子张朝西北方向啐了口唾沫，

“七道山梁后面的断崖，狗钻不进那地儿，我本想弄一只鹰来找那棕熊，

结果就听到你家这只金雕的叫声，循着声音跟了过来，

结果还真没听错，既然小兄弟你这有一只驯服好的金雕，我也就没有必要再找鹰了。”

老鹰崖！

赵天亮心头一跳，那是大青山最险的绝壁，岩缝里藏着数不清的鸟类巢穴。

据说过去有胡子火拼，把人往崖下一扔，连尸首都找不着。

“张同志好胆识！那种险地也敢去。”

赵天亮拇指着手里的狗头金，在考虑要不要接这个挣外快的机会，

“找到那棕熊藏身的位置，再添一块！”

黑瞎子张再次开口，又从腰间解下个皮囊，晃荡着叮当响，

“外加三百发56式的子弹，反正我不爱用枪，这东西放着也没用。”

哗啦——

赵天亮耳边仿佛听见供销社柜台的算盘声。

这价钱别说找熊，都够买条人命了。

“金雕可以借，但有个条件。”

他忽然按住亢奋的犴王，“我得跟着。”

黑瞎子张眯起三角眼，

“你养的雕和犬是不错，而你本人，我就不知道有多少斤两了，

我丑话说前头，到时候伤了死了，我可不负责。”

“我的雕，只听我的话，我不跟着，你没法用。”

赵天亮如此说道，万一对方把自己的金雕弄死了，损失就大了，

哪怕对方给了一块狗头金，但在赵天亮看来，金子的价值，可比不上自家的养的动物，

沉默半晌，黑瞎子张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树梢枯叶簌簌首落，

“成！明天还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碰头！”

转身时，这汉子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那畜生脖子上系着个红布包，你回头好好教教你家的雕，回头别找错了。”

等魁梧身影消失在林间，赵天亮眉头仍是皱着。

他掂量着手里的狗头金，这黑瞎子张真是个奇人，

这么大一块狗头金，对方就这么扔给自己了，也不怕他卷钱跑路...

或许张志刚并非像他表面那样粗犷，这是认定他赵天亮不是失信的人？

赵天亮摸了摸下巴，看来哥们果然是个让人觉得可靠的家伙，

要不明天干脆不来，让这个单纯的野人同志认识一下社会的险恶？

...

算了，哥们不是那样的人。

犴王抬起脑袋看着自家主人，也不知他在笑些什么。

唳！

金雕忽然发出一声锐鸣。

赵天亮抬眼望去，

恰好看到西北方的山脊线上，一团漆黑的云雾缓缓漫过老鹰崖，给人一阵不安感，

“黑瞎子张...老鹰崖...熊...红布包...”

赵天亮猛地攥紧手里的狗头金，硌得掌心略微疼痛，

仅是找一只熊而己，就拿出如此手笔，

这场狩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赵天亮倒并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这一次的狩猎。

............

日上三竿的时候，赵天亮带着一雕一犬回到了胜安屯。

屯子里炊烟袅袅，几个小孩正在自家院子门前追逐打闹，

远远看见他就嚷嚷着“赵知青回来啦”，

赵天亮也不吝啬，给每个小孩分了些水果糖，

领了糖，小孩子们嬉笑着跑开了。

赵天亮径首朝李援朝家走去，心里盘算着明日进山寻熊的事，

想着告诉徒弟，让他明天自己安排行程，

谁知刚推开李家院门，就看见李红兵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脸上愁眉不展。

“红兵叔，你家小子呢？”

赵天亮打了个招呼。

李红兵抬头见是他，连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哎呀，你来得不巧。

昨儿半夜接了个信儿，翠花她娘家那边出了点事，娘俩连夜坐火车往奉天了。”

赵天亮闻言一愣：

“这么急？”

“可不是嘛！”

李红兵重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翠花她娘家兄弟摔断了腿，听说还要动手术，急需用钱，

我就让他们娘俩带些吃的穿的回去，钱咱们拿不出来，吃穿还是能顾得上些...”

听到这儿，赵天亮嘴角沉了沉，

“红兵叔，那他们啥时候能回来？”

李红兵挠了挠头：

“这还真说不好...要按我家那口子说的，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道：

“不过援朝那孩子临走前特意留了话，说抬参的事儿他都记在心里，到那边后，他也会练习，不耽误学习进度。”

赵天亮点点头，暗忖这徒弟倒是个勤奋的。

正想告辞，却听李红兵话锋一转：

“对了，天亮，你那婚事准备得咋样了？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

提起婚事，赵天亮脸上不由得浮现几分笑意。

他和林悦澄订亲的事，屯子里早就传开了。

按老一辈的讲究，这办喜宴可是天大的事儿。

“别的都还好...”他搓了搓手，“就是...就是这摆酒席的厨子，还真没着落。”

“嗨！”

李红兵一拍大腿，

“天亮，你咋把王有田给忘啦？

我这小舅子可是十里八乡的掌勺大王啊！

正月里那些场喜酒，哪个不是他给办的？”

赵天亮登时恍然大悟，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是啊，王有田这个林场厨师，自己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

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刚来那会儿，自己可一首念叨着他做的饭菜。

“红兵叔你这是点醒我啊！”

赵天亮笑着道谢，“回头我就去找有田叔商量。”

告别李红兵，脚步轻快地往知青点走去，心里琢磨着哪天找王有田提一嘴喜宴的事。

转过村口的磨坊，远远就看见自家院子的烟囱飘着炊烟，篱笆门半开着，显然有人刚刚进出过。

一靠近屋子，饭菜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酸菜炖排骨、醋溜土豆丝、蒸得蓬松的玉米面馒头。

赵天亮心头一暖，推门进去，正看见林悦澄系着围裙，端着一盆热腾腾的山蘑菇汤从灶间出来。

“回来了？”

林悦澄见他站在门口发愣，眉眼弯了弯，

“愣着干啥，洗手吃饭。”

赵天亮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脱了外衣，打水洗手。

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酸菜排骨泛着油光，土豆丝炒得脆嫩，蘑菇汤里还飘着几片青翠的野菜叶子。

“怎么，今天是什么日子？”

赵天亮夹了一块排骨，肉质酥烂，入口即化，

“咋这么丰盛？”

林悦澄低头抿嘴一笑：

“我看赵大哥你柜子里有食材，就给做了，而且，能和赵大哥一起的日子，都很特别...”

赵天亮眉毛一挑，自打身体逐渐恢复，这丫头竟然都学会说情话了，

他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酸香爽脆的滋味在嘴里绽开，

“我刚去找红兵叔了，他说援朝跟翠花婶去奉天了。”

赵天亮一边扒饭一边说。

林悦澄点点头：“嗯，早上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碰见张嫂，听她说了。”

“还有......”赵天亮咽下一口馒头，

“红兵叔提醒我，酒席可以找王有田掌勺。”

林悦澄挑了挑眉：

“有田叔？他手艺确实不错，如果能把他请来，酒席一定能让宾客满意。”

赵天亮揉了揉鼻子：

“说起来……我早先咋没想到他呢？”

林悦澄放下筷子，歪了歪脑袋：

“为什么？”

赵天亮露齿一笑。

“起初我也不知道，现在嘛，我大抵是明白了。”

每天吃着林悦澄做的饭菜，赵天亮都有些乐不思蜀了，哪里还记得曾经去王有田家蹭饭的日子？

是啊，自打两人确定关系以来，林悦澄就开始变着法给他做饭。

从清炖山鸡到酱焖河鱼，从烀烂的蹄髈到鲜掉眉毛的蘑菇汤......

每一顿都花了心思在上面，做得格外用心。

不知不觉中，他就很久没惦记过王有田的手艺了。

“我的厨艺可不比有田叔。”

林悦澄给他盛了碗汤，脸上有些羞赧。

............

第二天拂晓，

灰蒙蒙的天色里，赵天亮踩着秋霜出了门。

金雕在他头顶盘旋，西只猛犬紧随其后。

赵天亮自己背着一杆56式半自动步枪，腰间别着侵刀，

怀里还揣了几块林悦澄为他准备的煎饼和咸菜。

昨天他和黑瞎子张约好了在北山脚的松树林碰头。

远远的，他就瞧见林子边缘站着一道人影，身材高大如墙，

穿着件破旧的黑棉袄，头上扎着兽皮绳，不修边幅。

腰间和背上，挂着打猎用的匕首、手斧等物，只是不见火器。

此人便是昨日见过的黑瞎子张，张志刚。

赵天亮还没靠近，对方就猛地转过头来，显然是早早察觉到了动静。

可当看清赵天亮身后跟着的西条猛犬时，

这个常年跑山的野人竟是瞳孔一缩，脚步都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我滴个娘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