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宝鹃不是只好鸟

刚踏进延禧宫西偏殿，安陵容便见宝鹃领着两个宫女并三个太监急急迎了上来。

“奴才们给小主请安。”众人齐刷刷跪地，膝盖磕在青石砖上的声响非常整齐。

“起来吧。”她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小主，我们是内务府新拨来服侍您的人手。”宝鹃拿着花名册又福了福身向安陵容解释道。

安陵容注意到宝鹃手腕有一对水头很好的玉镯，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宝鹃展开花名册细禀：“奴婢名唤宝鹃，擅长梳妆打扮。”

她说话时眼角微微下垂，显得格外恭顺。可安陵容分明看见她余光在打量自己的衣着首饰。

“这是宝鹊，”她引见身后脸略圆的宫女恭敬地对安陵容说：“她原在御茶房伺候，最懂煎茶焙香。”她又引见另外一个脸稍长的说道：“她叫宝莺，在御花园当过差，侍弄花草是一把好手。”

安陵容目光在宝鹊手上停留片刻。那双白皙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腹却有长期执壶留下的薄茧。

安陵容发现那宝莺指甲缝里残留着泥土痕迹。

宝鹃又指向三个太监对安陵容细禀：“左边的是小喜子，原也在永和宫当差，最是能干。”安陵容见小喜子袖口还沾着青苔，想必须是永和宫久无人住，活都落了他身上了，才打算找个出路。

“右边的叫小柱子，原先在景阳宫当差，他力气大。”这大个子太监跪拜时，粗布衣裳下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脸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的。

安陵容瞧着宝鹃这副俨然大宫女的作派，心底冷笑不止。这姿态、这语气，与前世如出一辙。

她想起送自己进宫的小德子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又看看眼前宝鹃腕上那对水头很好的玉镯，心中愈发确定：她必是皇后安插的眼线。

“既来了延禧宫，就要好好做事。”安陵容抬高嗓音，惊得檐下一对麻雀扑棱棱飞走。她缓步走过众人，打量着每一个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她停顿一下，目光如刀般扫过每个人的脸，“我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规矩，只是有一点——”

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灰烬坍塌的声响。

“我不用不忠诚的人。”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让宝鹃微微抖了抖肩膀，那对玉镯发出清脆的声响。

杜若端来的红木托盘上，整齐摆放着五份用红纸包着的银锞子。安陵容看着宝鹃接过赏赐时，状若无意地掂了掂分量，又去瞟宝鹊那份。

“谢小主赏赐。”延禧宫西殿的下人们齐声谢恩

安陵容微微颔首：“好了，都退下罢。”

待众人鱼贯而出，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只余杜若与素若二人垂首侍立。安陵容眸光微转，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自然是最贴心的。”她顿了顿，声音又低了几分，“只是这深宫不比家中，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杜若与素若对视一眼，俱是神色一凛。

“宝鹃那丫头我瞧着不是个安分的。”安陵容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你们且替我多留个心眼。”

“奴婢明白。”二人齐声应道，声音轻却坚定。素若上前半步，低声道：“小主放心，奴婢们定当仔细。”

他们收拾停当后，殿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小喜子恭敬地禀报：“启禀小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姑姑前来送礼。”

安陵容闻言，眸光微闪，唇角扬起一抹得体的笑意，温声道：“快请进来。”

杜若和素若对视一眼，迅速退至两侧，低眉顺目地侍立着。

剪秋踏入殿内，身后带后带着捧着几个盘子的小太监，面容温婉福身行礼道：“安小主万福，皇后娘娘惦记着小主初入宫，特意让奴婢送来江南织造局进贡的料子。”

安陵容连忙起身，微微欠身回礼，语气谦逊：“剪秋姑姑辛苦了，皇后娘娘这般记挂，嫔妾实在受宠若惊，还请姑姑千万代嫔妾谢过娘娘恩典。”

说罢，她朝素若递了个眼色。素若立即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双手奉与剪秋，笑吟吟道：“姑姑且收着，这是我们小主的一点心意，给姑姑吃茶用。”

剪秋眼角微弯，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安小主太客气了。”

她将荷包收入袖中，又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回去复命，小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景仁宫说一声便是。”

剪秋走了半刻钟，小喜子又来通报：“启禀小主，华妃娘娘跟前的周宁海公公前来送礼。”

周宁海跨入殿内，身后带着几个捧着盒子的小太监，脸上堆着笑，声音却带着几分倨傲道：“安小主，奴才奉华妃娘娘旨给您送礼物来了，娘娘说，小主年轻，正该好好打扮。”

安陵容闻言唇角微扬，眼波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欣喜，她略略欠身道：“华妃娘娘这般厚赐，嫔妾实在受之有愧。”

安陵容示意素若收下礼物，对周宁海温言道：“这般大热天的，劳烦周公公亲自跑这一趟，真是辛苦了。”

说罢，她眼风轻扫，杜若立即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双手奉上：“周公公请收下，这是我们小主的一点心意，给公公买茶解暑。”

周宁海收下荷包，脸上堆起笑容：“安小主太客气了。华妃娘娘最是疼惜新人，小主这般知礼，娘娘知道了一定欢喜。”他略一躬身，“奴才这就回去复命，小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去翊坤宫传话。”

待周宁海告退后，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杜若上前，低声道：“小主，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都送了礼，咱们是不是该去谢恩？”

安陵容打开华妃的礼物看了看，是几箱金银珠钗和金玉手镯，淡淡道：“不急，先看看再说。”她顿了顿，又低声吩咐，“把皇后娘娘东西都收好，别让人动了手脚。至于华妃娘娘的收起来以后用。”

素若会意，立刻应下。安陵容心中暗笑，宫中到处捧高踩低，连华妃和皇后也不能免俗，这一世封了常在，他们俩巴巴地派人赏赐了，只可惜这一世自己有了银钱，不稀罕，尤其是皇后娘娘赏的衣料，有些是麝香染过的，安陵容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至于如何对宝鹃，安陵容心中己有了盘算。往后宝鹃传出去的消息，都将是经过她精心设计的——既不会引起皇后猜疑，又能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定计之后安陵容用完晚膳，早早就寝，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