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北行

金陵城的夜色被马蹄声撕碎时，赵敏手中的可可杯突然剧烈震颤。赵敏的亲卫统领浑身战战栗栗的来到院落，跪禀的声音惊飞了檐下宿鸟：“郡主！汝阳王殿下...在面见忽必烈大汗途中遇刺！”

茶盏坠地的脆响中，赵敏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她抓住来使衣领，鎏金护甲深深掐进对方皮肉：“是谁下的手？！”

“欧阳锋...还有白驼山余孽。”统领咳出鲜血，“殿下身边三百亲卫无一生还...”

庭院里，林缚望着赵敏骤然苍白的面容，心中泛起一阵钝痛。他伸手按住她颤抖的肩，却被对方猛地甩开。“我要回草原。”赵敏转身去取佩剑，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藏青劲装上，“现在就走！”

“走陆路危险。”林缚展开舆图，烛火将黄河河道照得通红，“忽必烈必定会让欧阳锋在沿途设伏。但若是水路...”他指尖划过长江与运河交汇处，“可乘船经渤海转道辽东，再换马北上。”

三日后，“镇海号”的汽笛声划破了长空，犹如一头咆哮的巨兽，劈开了那翻滚的浪涛，向北疾驰而去。赵敏静静地立在甲板上，她的身姿挺拔如松，却又给人一种孤独而决绝的感觉。她的目光紧盯着船尾，那里，被碾碎的浪花像是破碎的梦，在海面上西散开来。

腰间佩剑的配饰，曾经清脆悦耳，如今却如同沉睡一般，再未发出一丝声响。海风拂过她的发丝，吹起她的衣角，却无法吹动她那冷硬如冰的背影，她是骄傲的，如站立在凌冽寒风中的梅花，将内心的悲伤压抑在心底。

在她的身后，林缚捧着一盒西域进贡的冰酪，缓缓走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的轮廓，却也在他的脚下投下了一片阴影。当他走到赵敏身后时，那片阴影恰好覆盖住了她的双脚。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她的瞬间，他停住了脚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无法再向前一步。

“大汗为何要杀我父亲？”赵敏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片沉默。那声音冰冷而低沉，仿佛是从冰层下传来，带着丝丝寒意。

林缚沉默了片刻，然后将冰酪轻轻地放在栏杆上。冰酪散发着丝丝凉气，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冷雾渐渐凝成了一朵朵霜花，宛如冬日的窗花，美丽而脆弱。

“因为汝阳王不愿卷入草原的纷争。”林缚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与赵敏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掌控着漠北三分之一的骑兵，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而忽必烈因为开封议和的事情，己经让很多将领心生不满。汝阳王府你和你哥哥发现得太快，这让忽必烈对汝阳王府的这份力量更加忌惮。”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接着说道：“更忌惮的，是你们父女与大汉往来的传闻。”

船行至渤海湾时，暴风雨骤然而至。赵敏顶着狂风奔向舵舱，却见林缚正与船工们一同转动巨大的舵轮。暴雨浇透的龙袍紧贴在他身上，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眼中却燃着炽热的光：“稳住船身！左满舵！”

惊雷炸响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撕裂。三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借着闪电的光芒，如飞鸟般跃上甲板。赵敏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便看清了来人的招式——阴毒狠辣，毫不留情。

其中一名黑影的身影尤为熟悉，赵敏心头一紧，她立刻认出，此人正是欧阳锋的嫡传弟子！她的手紧紧握住剑柄，长剑瞬间出鞘，寒光西射。

然而，就在她准备出手之际，却见林缚的软剑如同银蛇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对方的咽喉。只听得林缚冷哼一声：“你们是阿萨辛派的，想不到你们竟然和蒙古勾结在一起，刺杀蒙古郡主，在朕的船上动她，你还不够格！”

战斗在暴雨中展开，雨水倾盆而下，模糊了众人的视线。但林缚的剑法却如疾风骤雨般凌厉，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敌人的要害。阿萨辛派的刺客们虽然身手矫健，但在林缚的剑下，却也难以抵挡。

最终，战斗在一片死寂中结束。当最后一具尸体坠入海中，溅起一片水花时，赵敏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她望向林缚，只见他的手持软剑，无比飘逸从容，鲜血正一滴滴从剑尖流淌。

赵敏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想起了在扬州客栈里，林缚畅谈大世界的情景。那时的他，也是如此坚定和果断。

“为何为了我得罪阿萨辛派？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最古老的杀手组织，也最为护短，杀了他们的人，阿萨辛派便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赵敏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在这一刻竟难得地柔和起来。她递出一方帕子，示意林缚擦拭剑上的血渍。

林缚轻笑一声，接过帕子，却在触碰她指尖的瞬间微微一怔。他看着赵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远处，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一丝缝隙。月光如水，洒在海面上，泛起粼粼银鳞。

二十日后，“镇海号”停靠辽东港口。码头上，巴图尔带着百名亲卫焦急等候。赵敏翻身上马的瞬间，林缚拉住她的缰绳，掌心的温度透过皮革传来：“我不方便和你一起去王府，一切小心，我会暗中保护你，等处理好一切，随朕回中原。”

她望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郑重，忽然调转马头，扬起的发带扫过他手背：“若你敢失约，我便踏平开封城！”

马蹄声渐远，林缚望着草原方向的天际线，身后玄甲卫呈上密报：“陛下，忽必烈己集结大军，似有围困汝阳王府之意。”

“传令下去，燕云十六州进入战备，把声势搞大，让蒙古人以为我大汉意欲北伐。”他握紧腰间玉佩，望着赵敏消失的方向低声道，“但在此之前，朕要先为她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