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狼子野心

汉中兴八年惊蛰，榆林城外的寒风刺骨刮得脸面生疼，寒风将黄土夯筑的城墙打磨得愈发粗糙。韩崇武身披玄铁重甲，手扶雉堞俯瞰敌军营地，目光扫过远处新竖起的三十架配重式投石机。这些由墨家工匠打造的战争巨兽，底座以粗粝原木纵横交错，巨大的皮囊裹着磨盘大的石弹，在暮色中犹如蛰伏的钢铁巨兽。

"将军，伯颜的旗号己至中军大帐。"副将陈安的声音裹着寒气，"斥候探得消息，此次敌军新增两万西域弩手，根据斥候回报骑兵步兵不低于十万人。"

韩崇武着腰间佩剑，冰冷而又踏实。他转身望向身后连绵的砦堡防线，十二座砖石堡垒以品字形排列，彼此间由暗藏暗格的地道相连，瞭望塔上飘扬的玄色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寅时三刻，蒙古军阵中突然响起凄厉的牛角号。伯颜身披镶金兽皮大氅，手持九环大刀指向榆林城头："今日务要踏平此城！投石机，回回炮先给我轰塌南门！"随着令旗挥动，三十架投石机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巨大的石弹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砸向城墙。

"轰隆！"第一发石弹正中东南角楼，夯土砖石如雨点般飞溅。韩崇武早有准备，他猛地举起令旗："启动联防！"霎时间，周边三座砦堡同时喷出火舌，改良后的虎蹲炮发射的霰弹呈扇形散开，铅弹与碎铁如暴雨般倾泻在冲锋的蒙古骑兵群中，巨型投石机将火药陶瓷罐成片的发射出去。战马的悲鸣与士兵的惨叫交织，前排骑兵连人带马被轰成血雾。

伯颜冷笑一声，挥刀喝道："弩手，放箭！"两万西域弩手齐声张弦，淬有金汁的三棱箭破空而至。韩崇武见状，立即下令升起盾牌。汉军盾牌表面蒙着浸过醋汁的牛皮，能有效抵御毒箭侵蚀，但仍有不少士兵被流矢射中，伤口瞬间发黑。

"将军！东侧城墙出现缺口！"亲兵的急报让韩崇武瞳孔骤缩。他望去，只见数十名蒙古敢死队扛着裹铁冲车，借着投石机的掩护逼近城墙。"火油！"韩崇武嘶吼着，城头上早己准备好的陶瓮被掀翻，混合着桐油与硫磺的火油顺着城墙倾泻而下。敢死队员瞬间被火海吞没，惨叫声中，冲车也被烧成焦炭。

残阳将城墙染作赤赭，地平线上忽有黑云压境，万余蚁附军如潮涌至，前面更有数万辅兵推着着盾车与云梯在沙尘中若隐若现。前排民夫肩扛浸透火油的芦苇束，以血肉之躯为盾，顶着箭雨向前匍匐；后方弓弩手齐射，箭矢如蝗遮天，掩护着填壕的民夫拖拽木板横跨护城河 。

城头汉军守军见敌军逼近，虎蹲炮轰然怒吼，数百枚铅弹如暴雨倾泻。冲在最前的蚁附军血肉横飞，断肢卡在云梯缝隙间，后方士兵却踩着同伴的尸骸继续攀爬。一架飞梯猛然架住城垛，十数名赤膊壮汉吊在绳索上，以肩为梯托举同袍登城。守军急泼金汁，登城者顿时皮开肉绽，惨嚎坠落 。

攻城方见强攻受阻，数十架“累荅”（浸火油的麻布悬囊）从阵后升起，遇风展开如血色幕布，裹挟火星坠向城墙。守军阵脚大乱，蚁附军趁机以钩爪攀上雉堞，短兵相接处刀光如电。混战中，一队死士引爆埋于城墙下的火药葫芦，轰然巨响中，半面城墙崩塌，烟尘中飞沙走石，攻守双方皆被气浪掀翻 。

残存蚁附军想趁乱涌入围城巷战，突然韩崇武亲帅一队骑兵杀来，刀斧与长矛在街巷绞杀。韩崇武大军瞬间堵住缺口火光冲天中，攻城统领见大势己去，蚁附军早被守军凿穿，毒箭与沸汤如注，数千蚁附军终成焦骨 。

然而蒙古人并未退缩。伯颜亲自率领五千重甲骑兵，趁着硝烟弥漫发起冲锋。马蹄声如闷雷，铁蹄踏碎冻土，扬起的雪尘中，骑兵们纷纷举起盾牌，再次向着城墙缺口疯狂突进。

韩崇武握紧长枪，对身后神机营喊道："听我号令，三二一，放！"当蒙古骑兵踏入百步范围，千余支火铳同时轰鸣，铅弹穿透皮甲，前排骑兵人仰马翻。但蒙古骑兵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汉军的火铳需要时间装填，眼看敌军就要冲入缺口，韩崇武大喝一声："随我死战！"便率亲卫杀入敌阵。

长枪挑飞一名蒙古骑士，环首刀砍断另一名骑兵的马腿，韩崇武的玄甲早己被鲜血浸透。混战中，他瞥见伯颜在后方督战，立即大喊："弓箭手，射伯颜！"数十支箭矢破空而去，伯颜挥刀格挡，却被一箭射中肩头，不得不退入阵中。

就在战局胶着之际，夜幕悄然降临。杨妙真的女子先锋营如鬼魅般出现在蒙古军西营。三百女兵身着黑衣，脸上蒙着浸过药水的面巾，以抵御可能的毒烟。她们手中的梨花枪轻巧地挑开营帐绳索，将浸透火油的麻布团抛入器械库。

"点火！"随着令下，冲天火光瞬间照亮夜空。投石机、攻城塔、云梯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火光照亮了杨妙真冷艳的面容。她舞动柳叶刀，挡在面前的蒙古士兵纷纷倒下，飞蝗石弹如流星般射出，专打敌军咽喉与面门。

伯颜望着燃烧的西营，气得暴跳如雷："给我剿灭这些女匪！"但此时他的精锐大多在攻城前线，仓促调集的骑兵根本不是女子先锋营的对手。杨妙真且战且退，将追兵引入汉军预设的雷区。改良后的霹雳雷接连爆炸，炸得碎石与人体残肢漫天飞舞。

与此同时，在哈剌皇宫内，窝阔台边饮酒边大声说笑着！

开封皇宫内，窝阔台的使者正向林缚呈上密信。信中言辞恳切，愿以河套三州为代价，换取汉军出兵夹击忽必烈。朝堂上，众臣争论不休。

"窝阔台狼子野心！"孟珙将密信摔在地上，"当年他父亲与我朝为敌，如今不过是想借刀杀人！"

但丞相文天祥抚须沉吟："然战机难得。可佯装应允，派小股部队虚张声势，待忽必烈与窝阔台两败俱伤，我军再一举南下。"

林缚凝视着舆图上纠缠的红蓝标记，最终下令："回复窝阔台，大汉愿结同盟。但出兵日期，需待天时。"他目光转向榆林方向，低声道："韩崇武，务必撑到最后一刻。"

回到榆林战场，韩崇武望着逐渐熄灭的战火，疲惫地靠在城墙上。此战虽然暂时击退了伯颜，但汉军也伤亡惨重。城墙缺口处，士兵们正在紧急抢修；伤兵营里，哀嚎声此起彼伏。

"将军，杨妙真将军回来了。"亲兵禀报。

韩崇武迎上去，只见杨妙真红衣染血，却依旧英姿飒爽。"烧毁敌军半数攻城器械。"她将染血的柳叶刀递给亲兵擦拭，"只是伯颜老奸巨猾，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韩崇武望向远处重新集结的蒙古营帐，握紧了拳头："告诉他，榆林的每一块砖石，都将成为埋葬蒙古铁骑的墓碑。"

寒风掠过满目疮痍的战场，吹得城头上的战旗猎猎作响。在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