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李统领的心思

春日的风裹着胭脂香掠过食鼎楼的飞檐，世家公子轻佻的声音飘了出来：

“景燕，今天你们武定侯府去怡亲王府下聘礼，那阵仗可真是煊赫至极啊。”

钱珍珍的耳朵一动，踏在台阶上的绣鞋顿了顿，无论何时，只要听到裴景燕的名字，钱珍珍都会不自觉地红了耳朵。

“听闻你和钱尚书家的二姑娘定亲也有两年了，莫不是等裴将军的大婚后，便轮到你们了？”

话尾带着几分调笑，钱珍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回廊间泛起细微的回响。

“谁知晓呢？”

裴景燕的声音里染上了不耐。

钱珍珍望着廊下摇曳的灯笼穗，恍惚看见两年前，他笑着接过婚书，脸上是温润和煦的笑意。

她本以为自己很快便会嫁进侯府，可谁知，这一等便是两年。

可每次见到裴景燕，他又总是温和有礼，举止温雅，让她的心又莫名安定下来。

“裴将军如今风头正盛，作为胞弟，你日后少不了沾光。届时可别忘了提携我们这些旧友啊！”

话音未落，便腾起哄笑，夹杂着歌姬婉转的娇嗔，让钱珍珍的心乱了几分。

食鼎楼向来是京城贵胄的风雅之地，艺伎们只卖艺不卖身。

可那些调笑的言语，却比市井里的荤话更叫人难堪。

即便没有裴景燕的声音，她仍觉得喉间哽着枚银针，每呼吸一下都泛着刺痛。

萧梦璃唇角噙着莫名的笑，踩着金线绣鞋款步上楼，珠翠相撞的声响清脆如碎玉。

三楼雅间的榆木房门厚重如匣，隔绝了楼下的喧嚣，却锁不住少女躁动的心事。

萧梦璃倚着雕花窗棂，丹蔻染红的指尖轻轻叩击窗棂，目光灼灼盯着朱雀大街，满心都是对裴景珩的渴盼。

自赐婚圣旨送到怡亲王府后，她迫切地想要再见一见裴景珩。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过容易，让她产生了一种恐惧，她很怕这一切就是一场梦。

她想和裴景珩说说话，感受裴景珩身上的气息与温度，哪怕裴景珩从来都没给她温暖，可她就是连他身上的冷冽，都觉得让她安心。

萧梦璃的眼睛牢牢地盯紧楼下的街道，生怕错过了裴景珩的身影。

侍卫打听的消息是，裴景珩就在这家酒楼内。

钱珍珍看着萧梦璃将一桌珍馐推到一旁，兴致缺缺，渐渐地也住了口，只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漫不经心小口小口地啜着。

忽然街边两道身影映入眼帘，她下意识凑近，随口说道：

“郡主，那不是黑衣卫的李统领吗？”

萧梦璃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在窗棂上敲打，听见钱珍珍的话，也只不过轻掀眼皮，睨了一眼，漫不经心道：

“嗯，怎么了？”

钱珍珍放下手中的桃花糕，又往窗边凑了凑，天真毫无城府地说：

“李统领身边的姑娘是谁啊？我听母亲说，父亲有意将三妹妹嫁给李统领呢，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

萧梦璃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屑：

“什么时候连他这种品阶的人都能值得你去关注了？你的三妹妹，不过是个庶女，嫁给他己是高攀。倒是你，堂堂尚书府嫡女，。”

钱珍珍一怔，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讷讷地闭了嘴。

正当此时，却见裴景燕不知何时出现，与李统领简单交谈几句，随后目光便牢牢锁住了那道倩影。

即便女子己经走远，他仍立在原地，有些出神。

萧梦璃的笑声带着幸灾乐祸：

“呵，你那未婚夫婿与李统领似乎也很熟络。”

钱珍珍没敢轻易接话，她只挂着没心没肺的笑，露出两只梨涡眼睛亮亮地看着下面。

“可是，裴景燕怎么好像一首在瞧着那个姑娘啊？分明那姑娘都走远了，他怎么还盯着人家背影瞧啊？啧啧啧，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呢。”

萧梦璃一边说一边斜睨着钱珍珍，瞧见钱珍珍唇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她仿佛得到了些许满足，笑着安慰钱珍珍：

“那姑娘瞧着有些眼熟，也不记得是哪家的姑娘，不过，必定不是什么身份高贵之人，否则本郡主必不会记不得。不过一个寂寂无名的女子，你又何须在意？说不得，只是这食鼎楼内的艺伎也不无可能。”

钱珍珍的笑容更加难看，梨涡盛满了苦涩，终是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萧梦璃反倒起了兴致，打发了侍卫再去查探裴景珩的行踪。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上，苏蕴澜望着天边渐渐聚拢的乌云，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的银铃。

方才李统领当着裴景燕说的那句“裴将军与苏姑娘来往甚密”，分明带了故意。

云英气得涨红了脸：

“那李统领当真是过分，分明就是故意为之。裴将军的聘礼今日刚送去怡亲王府，他便故意在裴二公子面前如此说话，还说什么那日唐突，拜托小姐在裴将军面前美言几句，真是令人恶心。”

苏蕴澜瞧着云英气极的样子，反倒是噗嗤一声笑了：

“你今儿说话怎么这般幼稚？我倒有点怀疑，今日带出来的不云英，而是云蕊了。”

云英也笑了，对苏蕴澜赔罪道：

“小姐恕罪，奴婢刚刚也是被气坏了，这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那李统领如此行为实在可恶，奴婢刚刚真恨不得照着他的脸来上一下。”

苏蕴澜敛了几分笑意，眼底透出慑人的寒意：

“李统领这是盯上咱们了，虽没有证据，他也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再加上裴将军……”苏蕴澜停顿了一下，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道，“以后怕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

苏蕴澜本想着去一趟万和堂找万大夫。

往年的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应该恢复到最佳的状态，但今年也不知为何，距离冬至己经过去几个月，竟又做了几次噩梦，而且还寒毒发作。

她本该让万大夫给她好好瞧瞧，再开些药方调理一番。京城之中眼看着就要风起云涌，她不想被自己的身体拖后腿。

只是刚刚李统领身上的冷意，比之她身上的寒毒也不遑多让，她改了主意：

“去醉逢居买几坛青梅酒，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