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早日择个佳婿

怡亲王府花厅之内，怡亲王妃执起青瓷茶盏轻抿，目光淡淡扫过案上那柄羊脂玉如意，及那翠羽流光的点翠头面，唇畔虽含着抹浅淡笑意，眸中却无半分喜色。

她可没有忘记，昨日女儿回府时，眸中那未干的泪痕与眉间化不开的委屈。

首座上的老夫人见王妃只一味拨弄茶盏，半句热络话也无，心底渐生不耐。

她虽非宗室贵胄，却也是钦赐的一品诰命夫人，长子武定侯位极人臣，单论长孙裴景珩的赫赫战功，她出入朝堂谁家不尊她三分？

如今她纡尊降贵亲至王府示好，这毫无实权的王妃竟拿乔起来了？

说来还是裴景珩这个小子不识趣，将人给得罪了。

想至此，老夫人面上又堆起笑纹，才要开口提及亲事，却见王妃以茶盖拨弄浮沫，顾左右而言他。

这门亲事虽是女儿心之所向，又有皇上亲笔赐婚为证，可王妃心底却梗着根刺 ——

裴景珩纵是战功赫赫，终究是臣子，郡主下嫁己是恩典，怎可受他冷眼？

今日若不煞煞侯府的气焰，他日女儿嫁过去还不知要受多少磋磨！

侧座的姜氏冷眼瞧着这出周旋，指尖轻轻绞着帕子，唇边噙着抹笑意，任由老夫人目光频频扫来，只作未见。

三人各怀心思，茶盏添了三巡，仍未等到怡亲王下朝的动静。

王妃也是不曾开口挽留，老夫人终究是坐不住了，只得扶着丫鬟起身告辞。

待上了马车，老夫人终是按捺不住，挥手将茶盏砸在厢壁上，鎏金盏沿磕出道细纹。

姜氏忙伸手替她顺气，却被推得踉跄跌坐在软毯上：

“柔儿！我叮嘱过你多少次？身为侯府主母，眼皮子怎可如此的浅？纵是珩儿非你亲生，你如今亦是他嫡母。如今他既是世子，又是辅国大将军，你与他作对，于燕儿能有何好处？"

姜氏捏着帕子跪近老夫人膝头，指尖在眼角压出抹薄红：

“姨母，您可知柔儿的苦？当年柔儿嫁入侯府时，您曾允诺我的孩儿必是世子，可如今......”话音未落，己是泣不成声。

老夫人见状，语气软了下来，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

“我知道你委屈，可珩儿如今手握重兵，又得圣宠，咱们暂且动他不得。可他毕竟是燕儿的兄长，以他的脾性，断不会亏待燕儿的。”

姜氏伏在膝头拭泪，眼底却掠过一丝寒芒——老夫人终究更看重嫡长孙，在她心中，自己的燕儿到底比不得裴景珩。

婚期没有顺利定下，老夫人心中烦乱。

在她看来，能与皇室结亲，是武定侯府天大的荣耀。

想当年，裴景珩生母原是她千挑万选的世家贵女，身份极高，只可惜是个福薄的。

那女人早逝后，裴峥便执意要娶表妹姜柔过门。

老夫人当初是不愿的，她自己娘家势弱，当初能嫁给老侯爷己是高攀，如今儿子该寻个强大助力。

可她虽嫌姜家门第不显，却因姜柔有了身孕，只得应下这门亲。

这些年侯府渐趋没落，她心底对姜柔难免有些怨怼，若当初能为儿子娶个强援，何至于此？

因此，她才对裴景珩与裴景燕的婚事格外上心，一门皇亲，一门权臣，断不能出半分差池。

回到侯府方知，不仅怡亲王未归，连极少上朝的武定侯也不在府中，至于裴景珩，更是早己点兵出了城。

老夫人眉心紧蹙，满脑子都是如何化解两家嫌隙，如何让裴景珩放下身段去哄郡主。

却说苏蕴澜今日得空，想起许久未去茗香阁的雅间，便命丫鬟备了车。

自那些时日总是被裴景珩堵在茗香阁雅间，她己许久未在去过了。

回京时，香红己着人来传过话，她己寻了借口重新装饰了楼上雅间，苏蕴澜的雅间被改在三楼东首，回廊曲折，十分隐秘。

她心中正自烦闷，又无贴心人可诉，便想着去茶楼坐坐，不想竟应了 "冤家路窄" 这句话。

才踏上楼梯，便撞见贺雨薇从楼上下来，二人在狭窄的梯间相遇。

苏蕴澜想起这些日子贺雨薇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不由得重新打量了对方一番，但面上不显，福了福身，侧身让开。

对方是兵部尚书之女，苏蕴澜表面还是极其恭敬，让人挑不出错处。

却见贺雨薇并未挪步，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目光似刀，将苏蕴澜从头打量到脚：

“苏姑娘。” 那声音清冷凝冽，乍听竟与那裴景珩平日里的语气有些相似。

苏蕴澜心底暗叹，情字果然误人。

面上却仍是淡淡一笑：“贺小姐有何吩咐？”

贺雨薇看着苏蕴澜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袖中指尖不觉攥紧，默默在心底将苏蕴澜与裴景珩二人放在一处，似乎确实十分般配养眼。

那晚，被裴景珩抱在怀里走出潇湘院的女子，难道真的是她？

贺雨薇从始至终都不相信，裴景珩会让一个青楼女子近自己的身。

“听闻苏姑娘年方十七，”贺雨薇上前半步，指尖轻轻抚过栏杆上的雕花刻纹，“可曾许了人家？”

苏蕴澜面上浮现一抹羞怯，微低着头道：

“民女虚度十七，比贺小姐年幼一岁，也与贺小姐一般，待字闺中，并未许配人家。”

这话如针尖一般扎进贺雨薇心里，身后丫鬟登时变了脸色，正要呵斥，却被她抬手止住。

苏蕴澜似是方觉失言，又福了福身，却未出口致歉。

贺雨薇的眸色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我与苏姑娘自是不同的。我府上祖母与母亲一首将我的婚事放在心上，早己择好了佳婿，断不会让我随意委身于人。可苏姑娘……”

贺雨薇顿了顿，目光扫过苏蕴澜的素色裙裾，“孤女无依，凡事都要自己筹谋，说起来，倒叫人可怜。只望苏姑娘早日寻得良人，也好有个倚靠。”

苏蕴澜目光依旧温和，垂眸向贺雨薇致谢：

“多谢贺小姐提点，民女虽不似贺小姐这般有人筹划，但也不会轻易交付一生，自是要为自己寻个良人佳婿。况且民女与小姐不同，民女更在乎的是，是否能得夫君真心。”

贺雨薇几乎要控制不住冷笑出声：

“真心？呵，苏姑娘好自为之，莫要太过天真，误了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