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梦里

地平线出现柠檬黄的光纱，太阳即将升起，光纱上扬，染出瑰丽的玫红和金黄，半粒光点缓缓升起，几分钟功夫。

朝日庄严，跃出暗色的云层，霞光绚烂，明亮千里。

视野矮窄，她狂跑，纯白的裙摆在腰下翩跹。

开满鲜花的苹果绿的草场从西面八方向山峦伸展开来。

湖水变成了烟蓝，变得温暖，映照着红日与浮云。

枝桠和天空在眸边快速划过，从蜜蓝到铅灰，彻底模糊，乌团涨满水汽。

雨水在脚边汇聚成细窄的河流，视线里出现肮脏的烟头和几张小广告，不断绝的水声，仿佛有人不断绝的叹息。

泥血混杂的墙角，及肩的发丝沾满了毛草，黏在小孩的额头和脸颊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雨水。

——发隙间露出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

呼！

彩蝶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呼吸错乱。

胸腔剧烈起伏，整个人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梦境中。

怎么又梦到了那个小孩。

头疼地阖眼，手背贴上脑门。

适应着惊醒而引起的一阵眩晕。

她翻身，手一摸，旁边空余一块。

嗯？

她掀开眸子。

——青泽己经不见人影。

被子里似乎仍残留着他身上的皂香。

挣扎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手攀顺过床单，摸索手机的位置。

摁开，页面弹出一条信息。

7：10。

【神经病：给你买了早餐，记得吃。】

彩蝶眉梢轻扬，手一下一下揪揉着被褥。

心弦拨动，如风丝吹破了涟漪。

【哦好。】

她歪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句。

【你这么好心？】

黑色头像闪了闪，瞬间回复了一条。

【？】

彩蝶扣弄指甲，噼里啪啦地按键。

【你昨天答应的话要算数！】

【神经病：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她发了一只小猫点头的表情。

又接了一句。

【那个……早餐多少钱，我转你。】

【？】

【不用 记得吃完】

没了下文。

风格随人一样冷淡简洁。

盯着屏幕，彩蝶撇了嘴，她真的有点搞不懂他了。

……

一个癯瘦的男人斜倚在真皮座椅上，手指轻轻着下巴，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办公室的灯光惨白，照得他镜片后的眼神愈发阴冷。

房间内狭窄，蜂窝格子紧紧挨在一起，省不出一丝空余。

他慢条斯理地翻着文件，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辛苦了啊，留这么晚。"他忽然开口，关心的话语却带不出丝毫的温度，"没你们，数据还整理不完呢。"

语气轻描淡写，却散发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彩蝶点着鼠标，听到声音，觑了男人一眼。

他颧骨高得骇人，脸部线条崎岖，像那卡帧的老电影画质。

她敛眸，默契地跟对面的小展对视了一眼。

两人起身。

彩蝶：“老师，我们己经把文件发您邮箱了，您过目一下。”

他起身，扶了扶镜框，眯眼盯着屏幕，手指嘀嗒嘀嗒点着鼠标。

嘴里嗯嗯，“好好，看到了。”

"诶，我记得你们都是新人吧？"他忽然抬头，声音里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两人点头。

他缓缓踱到窗边，背过身，手搭在腰后。

故作深沉地开口，“Arena赛现在竞争可大了，像你们这种小年轻……难闯哦！”

彩蝶眨巴了下眼，切声道：“老师？我们的学习证明您还没开给我们。”

室内空调暖气嗡鸣，闷热得人喘不过气。

小展一脸惊讶地侧目。

男人被打断了，很是不满，他赫然回头，眼睛里阴影密布，如毒蝎子一般。

“我当然知道！用得着你来提醒？”

他拔高了音量。

彩蝶抿唇。

他哼气，在那摞堆得高耸入顶的文件里扯出两张证明，扔到他们身上。

眼里嫌弃，“年轻人就是心高气傲，连虚心听教的耐心都没有！”

彩蝶翻过来看，证明被压得有些皱巴巴的。

嘴角勉强扯出笑意。

“老师，看时间也挺晚的，我们就不打扰了，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她鞠躬，转身便往门外走。

小展见状，对男人也鞠了个躬，“老师拜拜！”

跟上脚步，跑了出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男人的怒气无处发泄，只能首首摇头，嘴里轻蔑，“不行呐不行呐，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行。”

小展追了出去，看见彩蝶把证明装进了包里，拉上行李箱。

“牛。”他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晚风吹得她发丝翩飞，她拨了拨面颊的碎发。

“要再不走，我们可就要留那一辈子了。”

“是啊，他绝对故意的。”

别的组早走了，那男人却死活留他们两个处理数据，还不给发学习证明。

导致他们连最晚的那一班车都没搭上。

她嘁了一声，“可能看我们是新人，好欺负吧。”

纤长的睫毛垂落，茶瞳里熠着细芒。

Arena赛向来如此，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强者踏着弱者的残骸一步步往上。

小展手机震动，他瞄了一眼。

“啊，我学院给叫了一辆车。”

他挥手，“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好。”彩蝶点点头，“拜拜。”

小展拖着行李消失在视野中。

只剩她一个人了。

场馆门口的信号不是太好，她就拉着行李，慢吞吞地移到大道边。

落叶打着旋儿坠落。

她紧了紧外套，准备打开手机叫车。

远处传来引擎震动的声音，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近。

她抬头，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却见那车在她身边稳稳停下。

车窗摇落，露出一截棱角分明的侧脸。

——彩蝶瞳孔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还是那副恹恹的神情，青泽侧眸。

“怎么还在这？”

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

彩蝶摸了摸鼻梁，“诶……说来话长。”

碎发压着黑漆漆的瞳眸，他首盯了她脸几秒。

别了别头，“上车。”

彩蝶迟缓地眨巴着眼，“啊？”

“还是说。”他撑起半边脑袋，眉目冷淡，“有人接？”

风歪歪斜斜地缠着发丝，像线一样扯着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