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心悸

——“像狂兽像烈焰的悸动，但不准，这事不能发生，会山崩地裂，会血肉模糊。”

……

触电一般，电流穿梭过他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耳垂微微发烫。

包着花束的纸袋发出窸窣的声响，青泽瞳眸里渡染上了普鲁士蓝，泅开湿淋淋的潮意，如穿堂风掠过晾衣绳上的蓝格子手帕。

喉结隐忍地滚动，脖颈上青筋浮游。

彩蝶上前又凑近了一点，去瞧青泽的反应。

他眼神躲闪，别过头，不自然地咳了下。

她觑到他耳尖晕染了一抹红潮，唇角绽开笑意，“呀，你是害羞了嘛！”

“没有。”沙哑的嗓音里混夹雨声，闷闷的。

“狡辩，你明明害羞了！”

彩蝶觉得他的反应相当新奇，这可是赛场上那个脱离世俗的“冷脸杀手”诶——竟然会因为被送了花而感到害羞。

她一会儿转到左边瞧瞧，一会儿移到右边瞧瞧。

闹得青泽有点受不了，花束夹在腋下，抬手，掌心摊开在眼前，挡住她的视线。

“别看了。”

腔调里透着难耐的哑，缠上清冷的声线。

彩蝶不服，躲着他的手，左右探头看他的脸。

青泽反手扣住她的手臂，拽到自己身前。

“再闹把你留这。”

音调刻意压低，带点威胁的意味，眸底黑黢黢的。

“你第一次收到花么？”彩蝶嘟嘴，心里划过一丝不解，像他这种大热队员不应该收花收到手软才对。

“嗯。”

耳尖似乎更红了，连带着眼尾都沾上潮汽。

“不对呀，你不应该——”

“先帮我拿着。”

青泽把花束塞到她怀里，别过脸，“我要撑伞。”

“哦哦，好。”

彩蝶小心翼翼地掬着那捧小飞燕，层层叠叠的蓝白，扎染一般，像呆滞在雨丝里的湖蓝春日，抢先盛开。

“靠过来点。”

伞微微倾斜，歪向她那一边。

“哦。”

她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肘关节，肌肤厮磨，肩膀挨上他结实的手臂。

女孩的手心一片软热，像刚出炉的面包，质地柔软绵密，青泽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一抹弧度。

穿梭雨帘，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你真没收过花？”

“没。”

“可你们粉丝不是经常送花。”

“那些不归我们管。”

“昂……这样。”

彩蝶脸上显现出一丝了然的神色，意味深长地颔首。

青泽勾笑，侧脸的线条锋利而好看，“你又明白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没明白。”她疯狂掩饰，头几乎要埋进花里，凑首闻了闻花瓣的芳馨。

雨滴声浅慢，悠闲地敲击水洼，回荡在狭窄的小巷弄里……

*

晚上。

那万年死寂的黑头像竟破天荒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只有一张配图，一束蓝色的小飞燕。

好友们皆炸开了锅，尤其是牧杰厘，在评论区一连地展开炮轰。

牧杰厘：？哥你被盗号了？

牧杰厘：不是，我这是出幻觉了吗

牧杰厘：哥你要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就戳戳我

牧杰厘：你啥时候对花感兴趣的，我怎么不知道？？？

青泽终究是忍住了把他拉进黑名单的冲动，只最后在评论区草率地甩了一个字。

滚。

随手便关了朋友圈。

——“啊啊啊！”

橙子在宿舍里大叫起来，满脸不可思议。

她转过头，略带凝重地看向一旁喝牛奶的彩蝶，“完蛋了，彩儿，出大事了……”

彩蝶觑了她两眼，随即给朋友圈的那条小飞燕点了个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你看了青泽朋友圈没！”

“看了呀。”

橙子对她如此平淡的反应相当不满，夸张地作着表情，“你你你不觉得很不对劲么！”

“哪不对劲了？”彩蝶舌尖扫过唇瓣上残余的奶液。

橙子瞪大双眸，激动地喊到：“这一看就是谈上了！”

——噗。

彩蝶差点就把刚喝的牛奶全喷出来，她躬背，剧烈地咳起嗽，脊椎骨纤瘦凸起。

她抽了一张纸巾擦嘴，哭笑不得，“什么啊。”

橙子哼气，没好气地瞪了瞪她，“还能是什么——谈恋爱啊！”

她手指不停放大朋友圈的那张图片，眼睛仔细地审视着，“你看啊，这花小巧清新，一看就是女生送的，瞧着还怪像小飞燕……”

分析得简首叫一个头头是道。

橙子蓦地抬头，脸色诧异，“小飞燕？这不是你很喜欢的花。”

彩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手揩去眼角的水渍，摆手道：“你别分析了，没有的事。”

“怎么是没有——”

“花我送的。”她首接“坦白从宽”。

“哦花你送的……啊 等等？”橙子一片混乱了，手扶住脑袋，语无伦次的，“你你说什么！”

彩蝶喝完杯里的牛奶，耸了耸肩，“别瞎猜啦，花我送给他的。”

“为啥。”

彩蝶挠了挠鼻子，歪头，“嗯……中午吃完饭看他心情不是很好，就买了。”

看到漂亮的花，心情不就变好了。

“可他特地为此发了条朋友圈诶，之前可从来不发的！”

彩蝶沉思了片刻，随口说道，“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收，有纪念意义吧。”

橙子：？？？？

她觉得自己这个好姐妹的脑子有时候是真不上道啊。

狗屁的“纪念”意义，这完全更像是在宣扬、炫耀什么吧……

橙子面无表情，“我恨你是块木头。”

彩蝶：？

她垂头 了，指尖翻了翻，跳转到聊天界面，点开黑色的头像。

另一边，青泽翘着腿打了一盘游戏。

忽然，界面上方出现消息提醒：【彩蝶向你发起一笔转账】。

他眉心闪了闪，开麦，淡声道：“不打了，下了。”便退出游戏。

打开兔子茶杯的头像，发了一句：？

【对方己退回你的转账】。

彩蝶背从椅子上弹起，眼尾夹着疑惑。

【神经病：不用。】

【彩蝶：那我付那块栗子布朗尼行了吧！】

那边静默了良久，终于，她等来了回复。

青泽发来一条很短的语音。

她打开听筒，手机放在耳畔。

“行。”鼻腔发出的轻笑混杂着低哑的嗓音，尾音拖长，听起来温柔又缱绻。

橙子从彩蝶后方略过，说了句，“我去打水哈。”

“嗞啦”的关门声，彩蝶望了望门口的方向，转头，按下语音键。

“那……你现在开心点了嘛？”

语调里带着一丝俏皮，声音轻软软的，像江南里缠绵的风。

扑通。

青泽怔忡，他倏忽搁下手机，头埋在臂弯间，耳根通红。

草。

似乎一切都开始脱离掌控……

脑海中浮现女孩的眼睛，宛如支点，把整具骷髅骨架撑起来，渴望溺亡进她海洋般的眼。

须臾片刻，手机叮咚的提示音。

彩蝶翻开屏幕，播放他最新的一条语音。

——“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