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余地

酒精将那些渴求的，欲望的，未说出口的无限曲张放大。

彩蝶垂睫，妥协地叹了气，“好吧，我扶着你。”

手攀上男生清瘦的腕骨，旋即，他翻手，指尖扣在了一起。

她眨眼，他挑眉。

算了，她选择首接拽着他离开，门口店员向两人鞠躬，扬唇道：“欢迎下次光临。”

穿梭在旋转楼梯，女孩糯甜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空间。

“这次我请了。”

身后一片静默，以为他没听见，她下意识转过头，目光交汇。

“好。”一贯冷漠的浅瞳慢慢有了变化，眼梢潋着炽热的薄红。

时间过得迅速。

从烤肉店出来，仰起脸，黄昏的序幕湿漉漉的扑满面孔。

地平线出现柠檬黄的光纱，太阳即将升起，光纱上扬，染出瑰丽的玫红和金黄，半粒光点缓缓升起，几分钟功夫。

刘果果全然看不见人影，估计甩了他们几条街了吧，两人慢悠悠地在街巷里闲庭信步。

几条黄白交错的小野犬互相咬着尾巴追逐，窜过他们脚边。

一切仿佛醒来后仍睫羽的梦。

青泽停驻，十指紧扣着，彩蝶发现拉得吃力，怔愣回过身。

霞光在他的淡眸里跳跃，脖颈下的蓝色吊坠幽幽闪烁橘芒，像洋面上扑腾而出的红日。

“怎么了，醉的走不动啦？”

晚风勾着他的额发，他摇了摇头，凝视着女孩的脸，眼神异常清晰，看不出丝毫的醉意。

“彩蝶。”眼底烬余。

扑通。

心跳没由来的加快，鼓声喧闹。

“其实。”他笑得薄凉，却不达瞳眸，“我蛮讨厌日出日落。”

如刀削般的侧颜淹没在一片红调里，莫名哀伤。

——本就没有留恋，所以，请别再给他希望了。

眸光摇曳，彩蝶倏地捏紧青泽的指节，仰起头，“为什么？”

她问得温柔，缠绵如耳畔掠过的风丝。

他喉头滚动了下，眼尾潮涌，默声没搭话。

手从她的指尖抽离开来。

呼吸似乎变得颤抖，彩蝶凑近距离，定睛望着缄默的男生。

“青泽。”她动唇。

“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啊……”

话音一落，男生阴郁的眉眼出现一道裂隙，有针刺哽在喉头般，气息悉数堵在了心口。

“他们指谁？”他眉梢轻挑，嗓音故作冷。

“那些惩罚你的人。”女孩表情认真。

——让你身心皆是伤痕的人。

她手指碰到了他的手腕。

他没有躲开。

彩蝶松了口气，轻轻握住青泽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冷得像冰。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一点一点，将他拉向自己。

“我说过的啊。”瞳仁漾水，“你可以逃开的，去别的地方。”

她心脏浸泡在酸涩的药水里，只稍稍一挤压，汁液就横流。

是啊，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都能遇到像刘果果一样的人。

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帮到他。

手松了松，指尖轻抚过他手臂浅浅的伤疤，慢慢拥住了他，手在脊背上小幅度。

学小时候刘果果那样安慰他。

那一霎，青泽身体颤抖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一般往后缩，觉得狼狈。

彩蝶执拗跟着向前了一步，紧紧贴住他结实的胸膛，护心链珠泛凉。

酒精开始发酵，令他整个人如烧起来一般。

抱了良久，胸腔震动，头顶上方突兀传出沙哑的声音。

“逃不掉的……”

他喉咙干涩，低声喃喃，不知在说给谁听，唇角挂着一抹自嘲的弧度。

那些记忆如今被掀开来，感觉依然湿淋淋，即便干了也像了泡了水的书本一样。

纸张至荡起波纹，难以平复。

彩蝶眉心皱起，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朦胧里，酝酿着那一缕缕幽幽的古味。歇息的镇民坐在一排明窗的茶馆楼上，吃一碗茶，看前面日落苍然蜿蜒的群峦。

街巷，两道身影沉默，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如萍水相逢的飞雁，彼此短暂取暖。

……

*

那日回去，青泽一首揣着口袋，跟在她身后不说话。

他没有在月光小镇待多少日子，可能两三天，就忽然说有事要回去了。

来得突然，走得也猝不及防。

青泽离开后的第一天，彩蝶陪着刘果果在院里浇花。

刘果果拨动着一小簇盆栽的枝叶，心情不佳地叹了口气。

听到叹息，彩蝶支起腰，“怎么了果果？”

“没事，就觉得小青走了，总感觉少了什么。”刘果果撇嘴，皱纹耷拉。

彩蝶拎起水壶，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巾，走到她身旁，擦拭她脖颈上渗出的汗珠。

“他平常就忙，都见不到人的，突然要走也正常呐。”

刘果果摇头，黯然神伤：“唉，小青是个好孩子啊……”

“你平常多关心他点。”

“……”

脑海夏时浮现那日他忧伤的眉眼，如一根尖刺刺进她心窝。

偶尔，彩蝶还会发信息问他几句，但基本都是在第二天或更后几天才得到答复，且非常简短。

新学期开学，她也被接踵而至的杂事弄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自然就很少发了。

久而久之，他们的聊天框便一首停滞在了那几天。

“喂，喂！彩儿彩儿！”

思绪回笼，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只手在眼前使劲晃了晃，她纤翘的睫毛轻颤。

“啪嗒”——

手里的笔杆落在了桌子上。

教室窗外的花树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地在碧空下张开了眸，开得热烈。

目光由窗格一转，落在一旁的橙子身上。

橙子一脸不悦地打量她，“你最近咋了，怎么总在发呆的。”

彩蝶眨了眨眸，慢半拍道：“我有、有么？”

“算了算了，你看今天新博的热搜没！”

“干嘛。”

橙子啧嘴，点开新博的界面，手机推到她跟前。

一则名为“青泽与星辰集团彻底闹掰”的新闻热搜大喇喇闯入眼帘，霸占榜首之位，且热度还在不断上涨。

彩蝶睫尾一颤，眸底略过一丝吃惊，她觑了眼橙子，“这……”点进详情页。

【豪门背后的阴影：星辰集团老总收养孤儿竟长期虐待，真相曝光引发众怒！】

近日，一则关于某知名集团——星辰集团的老总收养孤儿却长期对其进行打骂虐待的新闻在社交媒体上引发轩然大波。

据知情人士爆料，这位在外界眼中慈善形象良好的企业家，私下竟对收养的养子进行了长达数年的身心虐待，令人震惊。

……

页面最后配了一段视频——Breaker战队近日的机场随拍。

镜头主要聚焦在事件的主角上。他套着黑色的冒兜，帽沿下五官深邃，眉眼间带着一丝冷峻，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然而，正是这种疏离感，让他显得更加引人注目。

他刚踏入大厅，早己蹲守多时的媒体记者便蜂拥而上，长枪短炮般的摄像头瞬间对准了他。

闪光灯和快门声杂糅在一起，刺眼的光芒几乎让人睁不开眼。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挤上前，话筒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嘈杂的提问声此起彼伏：

“请问您对最近的热搜事件有什么回应？”

“您和星辰集团的关系是否如传闻所说？”

“能否透露一下您接下来的计划？”

青泽微微蹙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微微低头，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