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鬼故事：红绣井（3）

"赵...阎..."周默生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小娃娃坏我好事！"黑影声音嘶哑，"这阴娘子我炼了五十年，岂容你..."

"放开他！"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梅娘的身影凭空出现，嫁衣猎猎作响，长发如蛇狂舞。她扑向黑影，两者纠缠在一起，屋内器物纷纷炸裂。

周默生趁机抓起准备好的桃木钉，朝黑影心口刺去。赵阎发出非人的嚎叫，身形开始消散。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赵阎惊恐地看向周默生，"你的血...你是梅家..."

话未说完，黑影彻底烟消云散。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梅娘跌坐在地，嫁衣上的血迹正在慢慢褪去。周默生跪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

"礼成..."他柔声说道。

梅娘抬起头，眼中血泪未干："公子为何如此待我？冥婚一成，你此生再难娶活室..."

"因为我..."周默生突然顿住，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幼时祖母给他讲的故事，关于苏州梅家，关于一个被冤枉的姨奶奶...

"我是梅家旁支的后人。"他震惊地发现这个事实，"我的曾祖母...是梅娘你的表妹。"

梅娘浑身一震，伸手轻抚周默生的脸："难怪...初见时便觉面善..."她突然泪如雨下，"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当年害我之人断子绝孙，而救我之人竟是我的血脉..."

远处传来鸡鸣声，梅娘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我要走了..."她微笑着说，"谢谢你，我的...夫君。"

周默生想抓住她，却只握住一把飘散的梅花花瓣。晨光透过窗棂，照在满室狼藉上——碎裂的器物，烧焦的黄纸，还有地上那枚己经恢复洁白的玉佩。

正厅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绣花鞋，整齐地摆在那里，鞋尖朝着门外，仿佛在说：此去，再不回头。

周默生拾起玉佩，发现背面刻着两个小字：周梅。

他忽然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冥婚后第三日，周默生左腕内侧浮现出一朵淡红色的梅花印记，不痛不痒，却怎么都洗不掉。

苏州城开始流传关于梅香院的怪谈——有人说半夜看到戏台上有个穿红嫁衣的女子在跳舞；有人说路过老宅时听到里头传出拜堂的喜乐；更有人说，亲眼目睹一个戴清朝官帽的黑影在宅子周围游荡...

周默生对这些传闻置若罔闻，整日埋首整理从老宅带回的残卷。自从那晚冥婚后，他发现自己能看见一些过去看不见的东西——药铺门口蹲着的饿死鬼，桥底下拖着锁链的水鬼，甚至走在街上时，会有游魂主动给他让路。

"阴阳眼开了啊。"茶楼里，一个瞎眼算命先生突然拦住他，"公子身上阴气太重，活人回避，死人亲近，可不是好事。"

周默生心头一震："先生看得见？"

"老朽眼瞎心不瞎。"算命先生压低声音，"公子是否近日与阴人结亲？"

见周默生沉默，算命先生继续道："冥婚非同小可，活人阴婚，折寿损阳。公子印堂这股黑气...怕是撑不过三个月。"

周默生苦笑："多谢先生提点，但我无悔。"

算命先生摇头叹息，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塞给他："中元将至，鬼门大开。若遇险情，此符或可保你一命。"

周默生刚接过黄符，算命先生突然脸色大变，踉跄后退："你...你身后..."

茶楼温度骤降。周默生回头，只见梅娘静静站在他身后三步之遥，嫁衣如血，面色惨白。周围的茶客对此毫无察觉，依旧谈笑风生。

"夫君。"梅娘轻唤，声音只有他能听见，"回家吧，有东西...醒了。"

周默生匆匆告辞，跟随梅娘的灵体回到梅香院。一进大门，他就感到不对劲——院中那口古井正在往外渗黑水，井沿的石缝里长出密密麻麻的红色菌类，散发着腐肉般的臭味。

"赵阎没死透。"梅娘的身影在井边飘忽不定，"他的残魂附在了当年帮凶的后人身上，正在找...这个。"

她指向周默生腰间佩戴的玉佩。那枚刻着"周梅"二字的玉佩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摸上去滚烫如火。

"这是什么？"周默生强忍灼痛问道。

"梅家祖传的'血玉锁'，能封阴间门。"梅娘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当年赵阎想用它...开鬼门...求长生...夫君小心...他来了——"

梅娘的身影突然消散。几乎同时，古井中伸出数十只漆黑的手，朝周默生抓来！

周默生慌忙后退，却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抬头一看，那个戴清朝官帽的黑影正从井中缓缓升起，这次看得分明——腐烂的脸上挂着赵阎特有的三角眼和鹰钩鼻，官服前襟绣着诡异的八卦图案。

"小畜生！"赵阎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梅家的血脉果然没断干净！把血玉锁交出来！"

周默生摸出算命先生给的黄符朝黑影掷去。符纸在空中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金光击中黑影。赵阎发出凄厉的嚎叫，暂时退回了井中。

趁着这个间隙，周默生冲进书房，翻出之前发现的梅家族谱。在最后一页，他发现了一段被血迹掩盖的文字：

"血玉锁乃梅氏镇族之宝，可封阴阳两界通道。若以梅家血脉催动，可..."

后面的字迹己经模糊不清。周默生突然想起梅娘说过，证据在井底——或许井下还有更多秘密？

夜幕降临，周默生准备好绳索和油灯，再次来到古井边。井水己经退去，露出湿滑的井壁。他小心地降下去，在井底侧壁发现了一个被淤泥掩盖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铁匣，匣中是一本保存完好的《梅氏阴阳秘术》和几封泛黄的信件。借着油灯的光，周默生读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真相：

原来当年赵阎接近梅家，是为了得到血玉锁开启鬼门关，实现长生不老。梅娘偶然发现这个秘密，才遭毒手。而梅家灭门当晚，赵阎其实己经成功打开了阴间门缝，却被梅娘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强行关闭...

"所以他现在要复活，必须重新打开鬼门..."周默生恍然大悟，"而血玉锁是关键，梅家血脉是钥匙..."

头顶突然传来"咯咯"的笑声。周默生抬头，看见井口处探出赵阎那张腐烂的脸："聪明的小子，可惜晚了！"

绳索突然断裂！周默生跌入井底，油灯熄灭的瞬间，他看到井底淤泥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

"夫君！"

一道红光闪过，梅娘的身影出现在井底。她双手结印，嫁衣无风自动，竟暂时逼退了那些鬼手。

"走！"梅娘推着周默生往井壁一处裂缝去，"这里有密道通向后山！记住，下个月圆之夜，带血玉锁去城隍庙找..."

赵阎的怒吼打断了梅娘的话。一股黑气击中她的后背，梅娘的身影瞬间淡了一半。

周默生咬牙钻进裂缝，在狭窄的密道中爬行了不知多久，终于从一个荒坟中钻出。回头望去，梅香院上空乌云密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成形。

他握紧胸前的血玉锁，突然明白梅娘未说完的话——下个月圆之夜，将是最终决战之时。而他与梅娘的缘分，远不止这一世这么简单...

密道中带出的《梅氏阴阳秘术》最后一页，赫然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一个穿现代长衫，一个着古代嫁衣，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魂魄相依，三世不灭。"

月圆之夜，苏州城隍庙。

周默生站在庙前石阶上，腕间梅花印记灼热如烙铁。怀中的血玉锁不断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警告危险临近。

庙门"吱呀"一声自动开启，阴风裹挟着纸钱呼啸而出。周默生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城隍庙内烛火通明，却不见半个人影。正殿中央的城隍神像双目流血，神案上的供品早己腐烂生蛆。最骇人的是，殿内悬挂的数十盏灯笼，每盏都用人的头盖骨制成，里面跳动着绿色的鬼火。

"你来了。"

梅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默生转身，只见她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嫁衣比往日更加鲜红，面容却近乎透明。

"梅娘！"周默生急切地上前，"你说来这里找什么？赵阎他——"

"夫君可记得这个？"梅娘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残缺的玉佩，与周默生的血玉锁正好能拼合成完整的一块。

周默生脑中突然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红烛高照的喜堂、女子绝望的哭喊、井水灌入鼻腔的窒息感...他踉跄后退，扶住神案才没有跌倒。

"想起来了？"梅娘眼中血泪滑落，"光绪二十八年，你就是那个听信谗言，亲手将我投入井中的梅家少爷。"

周默生如遭雷击。难怪初见梅娘时就莫名心悸，难怪对老宅的一草一木都感到熟悉...

"所以我这一世...是来还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