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汞蒸气密室的三重奏

江临夏的防毒面具滤芯己染成幽蓝，汞蒸气如毒蛇般缠绕着地下实验室的每一寸空气。周九鸦的瘸腿假肢被他紧紧攥在手中，金属关节正以2.14Hz的频率震颤——与青铜板上消失的名字节奏同步。当他将假肢贴近通风管裂缝时，锈蚀的钢板突然剥落，露出内部用血画出的箭头：“真相在呼吸停止处”。

暗河的水流声在此处变得黏稠，汞珠在墙面积水表面滚动，汇聚成父亲江慎行的面容。幻影的嘴唇开合，吐出带金属回响的警告：“别打开那扇门。”但江临夏的怀表链己绞住假肢末端的生物接口，瘸腿突然自动站立，机械足跟重重踏向地面——三下短，两下长，正是周九鸦生前约定的求救信号。

假肢膝关节“咔嗒”弹开，露出内部锈蚀的铜钥匙。当钥匙插入汞蒸气密室的锁孔时，整条走廊的应急灯同时爆裂，黑暗中有齿轮咬合的机械声从西面八方涌来。江临夏摸黑撞开铁门，汞蒸气浓度骤升，夜视仪里的一切都蒙上诡异的绿雾。

密室中央的老式放映机自动运转，胶片卷轴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光束穿透汞雾，投射在墙上的画面令他窒息——1999年的记忆清除舱内，婴儿的自己正通过体外循环装置与沈昭然相连，而操作台上忙碌的身影竟是年轻的苏晚照。她的耳后还没有电子接口，但左手无名指戴着刻有“XJ-0117”的戒指。

放映机突然卡帧，画面切换为1987年的军方档案室。许振东穿着笔挺军装，胸牌编号“117”下的指纹被特写放大——与1999年古董走私案主犯的现场指纹完全重合。胶片在此处灼烧出一个黑洞，焦味中传出“先生”的电子合成音：“清道夫的任务是抹除时间线上的污渍，包括我自己。”

江临夏踢翻放映机，在底座暗格找到一沓泛黄的实验日志。当他用紫外灯照射时，父亲的字迹浮现：“7月17日，体外循环出现排异，沈昭然的记忆开始污染母体...”突然，密室顶部的通风口喷射液氮，汞蒸气凝结成镜面，映出二十个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先生”正通过这些镜头凝视着他。

液氮在密室地面铺开冰霜，江临夏的鞋底被黏住。他撕下实验日志的空白页，用怀表链沾取汞珠书写，金属液在纸面蚀刻出隐藏内容：“Subject 0需定期更换宿主，当前载体：江临夏（第三代）”。放映机残骸中弹出一枚芯片，插入假肢接口后，周九鸦的遗言在汞雾中炸响：“你根本不是沈昭然的孩子！你是从我们所有人记忆里拼出来的怪物！”

密室的汞镜同时爆裂，三百块碎片悬浮成环状。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年龄的江临夏，而他们的胸口条形码末尾数字正在递减：Ⅲ→Ⅱ→Ⅰ→...当数字归零时，所有幻影同时指向密室角落——那里埋着个布满铜绿的铁盒，盒盖上用胎儿血写着“出生证明”。

江临夏撬开铁盒的瞬间，许振东的机械臂击穿密室墙壁。盒内的羊皮纸上，他的“出生日期”被反复涂改，最终定格在1947年9月17日。泛黄的照片滑落：白鲸号的甲板上，年轻时的江慎行抱着个机械胎盘，而胎膜中包裹的婴儿眉眼与他完全一致。

汞蒸气突然凝聚成沈昭然的幻影，她撕开自己的腹部，露出里面精密的记忆移植装置：“你从来不是我的孩子，你是我丈夫制造的替罪羊...”许振东的机械眼射出红光，扫描铁盒内部时，警报声撕破死寂：“检测到原始锚点污染，启动清除程序。”

整间密室开始向暗河塌陷，江临夏抓住铁盒跃入污水前，最后瞥见放映机残骸上的胶片帧——苏晚照正将某个记忆晶体植入婴儿的太阳穴，而她身后的操作台标签赫然写着：“白鲸计划2.0 初号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