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逆向生长的实验室

江临夏的防毒面具滤芯己经泛蓝，汞蒸气在红外夜视仪里织成毒网。根据陈小满的舌苔坐标，他撬开污水处理厂的锈蚀闸门，地下暗河在此处被改造成实验室的血管——培养舱的玻璃管沿着河床蔓延，每根管内漂浮着蜷缩的人形，像是被封印在琥珀中的远古昆虫。

苏晚照的血液样本在试管中沸腾，指引他找到主控室。当他把沾有陈小满电路板碎屑的钥匙插入门锁时，整条暗河突然亮起幽蓝冷光。培养舱内的液体开始逆流，那些苍白的人形生物集体转身，面部的皱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主控台的显示屏跳动着数百个生命体征参数，江临夏放大3号舱的监控画面：一个约六十岁的"老人"正在逆生长，花白头发褪成黑色，老年斑收缩成胎记。舱壁刻着父亲的字迹："Lethe-γ剂量与时间流速呈双曲函数关系，当R值＞1.17时，记忆载体的生物钟将逆转。"

他突然发现所有实验体的虹膜纹路都在重组——那些交错的几何图形，与林璃的机械眼结构完全一致。7号舱的胚胎突然睁眼，瞳孔分裂成六边形复眼，舱内液体泛起血色。培养液成分分析显示汞含量超标400倍，而血样DNA与陈小满的退化标记"Ⅲ→Ⅱ"完全匹配。

打印口突然吐出泛黄的记录纸，最新条目时间戳显示为1996年3月："Subject 0出现排异反应，建议启用备用母体。"江临夏的太阳穴突跳，他的"出生证明"日期是1999年。当他撕下记录纸时，墙上的应急广播突然启动，传来"先生"带电子杂音的声音："很荣幸见证自己的起源吗？"

所有培养舱的监控屏幕同时切换画面——二十个不同角度的摄像头正实时拍摄着江临夏。其中一个镜头来自他手中的怀表，另一个竟源自苏晚照耳后的电子接口。实验室的通风管传来齿轮咬合声，某种机械节肢动物正从管口涌出，它们的复眼纹路与胚胎虹膜完全相同。

江临夏砸碎主控屏，用父亲留下的黄铜规尺卡住闸门齿轮。汞蒸气浓度警报器爆表时，他瞥见操作日志上的关键数据：**锚定日期1999.07.17 误差值±20年**。这意味整个实验室的存在时间轴是可滑动的，那些逆生长胚胎很可能是未来某个时刻的"自己"。

当最后一道安全门落下时，他看见7号舱的胚胎己退化成婴儿形态，舱外标签自动更新："Subject 0 第三代迭代体 状态：记忆嫁接完成"。婴儿的胸口浮现条形码，与江临夏的疤痕数字只差最后三位。突然，所有培养舱的液体变成血红，胚胎们的手掌同时贴上玻璃，在雾气中拍击出莫尔斯密码的求救信号。

逃出实验室的江临夏在河岸呕吐，怀表因汞污染彻底停转。苏晚照的加密讯息突然切入："陈小满的骨龄检测有误，她不是逆生长——"讯号在此处中断，手机自动播放起1999年的新闻录音："今日打捞起的白鲸号货轮残骸中，发现十二具携带21世纪医疗器械的船员遗体..."

对岸污水处理厂的顶棚突然坍塌，许振东站在废墟最高处，右手举着属于"先生"的象牙手杖。月光照亮他脚下成堆的玻璃舱碎片，每个残片都映出江临夏不同年龄段的容貌。当两人隔河对视时，许振东的断指处亮起生物识别的红光，整条暗河的汞蒸气开始向江临夏所在位置坍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