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京

回京的路上，风撩起车帘。

李承泽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展廷翊，几次想开口，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廷翊，”李承泽终于忍不住了，“这次剿匪，你当居首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本皇子定然替你向父皇求来。”

展廷翊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有些迷茫，似乎还没从那场噩梦中完全挣脱出来。他看着李承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些天，他跟在李承泽身边，看着他意气风发，看着他杀伐决断，甚至……看着他温柔地抱着自己，轻声安慰。

他突然有些动摇。

复仇……还那么重要吗？

他的家人，现在还好好的。如果，他能想个法子，让他们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是不是就能改变上一世的悲惨结局？

展廷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各种念头疯狂地撞击着。

“廷翊，想好了吗？”李承泽见他久久不语，又问了一句。

展廷翊回过神来，眼神变得坚定：“殿下，我……我想求殿下，让家父和家人戍守边疆，永不被召回京城。”

李承泽一愣，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戍守边疆？永不回京？”

他盯着展廷翊，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展廷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你确定吗？廷翊。”李承泽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父亲他还有大好的前程，若是让他去戍守边疆……岂不是太屈才了？”

“我父亲年事己高，恐怕……再难上阵杀敌了。”展廷翊低下了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李承泽沉默了。

他了解展廷翊的性子，看着柔弱，骨子里却倔得很。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他隐隐觉得，展廷翊这么做，或许，是为了保护家人。

经历了这次的事，李承泽对展廷翊，更多了几分心疼和怜惜。

“好吧……”李承泽叹了口气，妥协了，“我答应你。只是，去那里戍边，你可有啥想法？”

展廷翊抬起头，看着李承泽，眼神里闪过一丝感激：“去东北方吧。东北方的女真，与大周有百年盟约，想必不会有什么战事。家父也可……安享晚年。”

“好，那就依你。”李承泽点点头，“我这就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向父皇禀明此事。”

“多谢殿下。”展廷翊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李承泽一把扶住他：“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只是，廷翊，你父亲可以去戍边，但你……不行。你必须留在京城，留在……本皇子身边。”

展廷翊的身子微微一颤，他抬起头，看着李承泽，眼神复杂，留下……留在京城，留在你身边？这是为什么？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展廷翊不敢深想，他怕自己会错意，更怕……自己会陷进去。

“殿下……”展廷翊的声音有些沙哑，“我……”

“你不必多说。”李承泽打断了他，“本皇子心意己决。你若再推辞，便是违逆皇家！”

展廷翊愣住了，他没想到，李承泽会把话说得这么绝。

违逆皇家？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

“我……”展廷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罢了。

留在京城，留在李承泽身边，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可以近距离地观察李承泽，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真的像上一世那样，倒行逆施，那自己……再想办法对付他也不迟。

展廷翊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李承泽见展廷翊不再反对，心里松了口气。

他就怕展廷翊犯倔，非要跟着家人一起去戍边。

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要……

李承泽不敢再往下想，他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

“廷翊，你好好休息，等回了京，我再给你找个好大夫，好好调理调理身子。”李承泽说道。

“嗯。”展廷翊轻轻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滚滚，碾过崎岖的山路。

车厢里，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接下来的几日，行程加快了许多。

李承泽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回京城。

一来，他担心父皇的身体。

二来，他想尽快把展廷翊安置好。

只有把展廷翊留在身边，他才能安心。

这一日，马车终于驶入了京城。

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李承泽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心里却有些烦躁。

他掀开车帘，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去，告诉驾车的，走小路，首接回府。”

“是！”侍卫领命而去。

马车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避开了喧闹的人群。

李承泽这才觉得舒服了些，他转头看向展廷翊，却发现他正呆呆地望着窗外。

“廷翊，你在看什么？”李承泽问道。

展廷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京城，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

“是啊，京城，永远都是这么热闹。”李承泽叹了口气，“可这热闹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肮脏和龌龊呢？”

展廷翊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这热闹背后的肮脏和龌龊。

上一世，他就是被这肮脏和龌龊吞噬的。

这一世，他还会重蹈覆辙吗？

展廷翊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要小心，要谨慎，要步步为营，否则，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马车在小巷里穿行，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一座府邸门前。

“殿下，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李承泽率先跳下马车，然后转身，向展廷翊伸出手：“来，廷翊，小心些。”

展廷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递给了李承泽。

李承泽握住他的手，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凉。

“廷翊，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李承泽关切地问道。

“没事，殿下，我……我只是有些紧张。”展廷翊说道。

“紧张？”李承泽一愣，“你紧张什么？”

展廷翊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李承泽见状，也不再追问。

他扶着展廷翊下了马车，然后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府邸。

“来人，备水，本皇子要沐浴更衣！”李承泽吩咐道。

“是！”下人们立刻忙碌起来。

李承泽带着展廷翊来到一间厢房：“廷翊，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沐浴更衣之后，再来陪你。”

“嗯。”展廷翊点了点头。

李承泽转身离去。

展廷翊独自一人站在房间里，环顾西周。

这房间布置得十分雅致，一看就是精心设计的。

看来，李承泽对自己的确很重视，可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展廷翊想不明白，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展廷翊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的郁结之气，似乎都消散了许多。

他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展廷翊回过头，只见李承泽己经沐浴更衣完毕，走了进来。

“廷翊，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李承泽说道，“这府里，有几处景致还不错。”

“好。”展廷翊没有拒绝。

两个人并肩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