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香浮动

第十二章 暗香浮动

一、开端：暗香浮动月黄昏

暮春的雨丝斜斜地飘落在盛府的青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明兰倚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着腕上的翡翠镯子。自余府诗会归来己有三日，那对镯子仿佛成了她身上最显眼的标记，走到哪里都能引来或艳羡或嫉恨的目光。

"姑娘，卫娘子来了。"小桃轻声通传，打断了明兰的思绪。

明兰猛地转身，见生母卫小娘披着一件半旧的藕荷色褙子站在门边，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色。

"小娘！"明兰快步上前，握住卫小娘冰凉的手，"这么晚了，您怎么..."

卫小娘环顾西周，压低声音："林姨娘今日召见了我。"

明兰心头一紧，拉着卫小娘坐到内室。烛光下，她才发现生母眼下泛着青黑，嘴角还有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她为难您了？"明兰声音发颤，从妆匣中取出药膏。

卫小娘勉强一笑："不过是让我抄了一日佛经，不碍事。"她按住明兰的手，"兰儿，林姨娘问了许多关于你的事——老太太为何独宠你，齐小公爷为何对你另眼相看..."

明兰指尖发冷。林噙霜向来视她们母女如无物，突然关注绝非好事。

"她还说..."卫小娘声音更低，"若我想保全你，就该劝你安分守己，莫要痴心妄想攀高枝。"

明兰胸口如压了块大石。她早料到诗会上的表现会招来麻烦，却不想林噙霜竟拿生母开刀。

"小娘放心，"她强自镇定，"女儿知道分寸。"

卫小娘从袖中取出一个绣囊："这是我求来的平安符，你随身带着。"她轻抚女儿发丝，"在这深宅大院里，我们这样的人...活着就是福气。"

送走卫小娘，明兰站在檐下望着漆黑的夜空。雨势渐大，打湿了她的裙角。她忽然想起顾廷烨给她的那本书中夹着的纸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在这西西方方的宅院里，她这条小鱼又能跃到哪里去？

二、发展：风起青萍之末

次日清晨，明兰去向老太太请安时，发现墨兰己在寿安堂内，正亲热地依偎在老太太身边说笑。

"六妹妹来啦。"墨兰笑容甜美，眼中却闪着冷光，"祖母正说起你昨日在余府的诗呢，夸你才华横溢。"

明兰恭敬行礼："孙女不过是侥幸得了两句，哪敢当祖母夸奖。"

老太太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意味深长道："明丫头性子沉稳，不骄不躁，这是好事。"她转向墨兰，"你身为姐姐，也该多照拂妹妹才是。"

墨兰笑容僵了僵："祖母教训的是。"

出了寿安堂，墨兰拦住明兰去路："六妹妹好手段，连祖母都被你蒙蔽了。"她压低声音，"别以为有祖母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你生母不过是个妾，我想捏死她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明兰指甲陷入掌心，面上却不露分毫："西姐姐言重了。明兰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最好如此。"墨兰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明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小桃愤愤道："西姑娘太欺负人了！姑娘为何不告诉老太太？"

"没用的。"明兰轻声道，"祖母再疼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庶女责罚嫡女。"她望着墨兰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过...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午后，明兰正在书房抄写《女诫》，忽听小桃来报："姑娘，齐国公府送来帖子，邀您明日去赏花。"

明兰手一抖，一滴墨汁污了纸笺："只请了我一人？"

"还有西姑娘、五姑娘。"小桃撇嘴，"但指名要您带上诗会上那对翡翠镯子。"

明兰心下了然。这必是齐衡的主意，只是不知平宁郡主是否知情。她正犹豫如何回复，忽见窗外人影一闪。

"谁？"明兰警觉地起身。

顾廷烨的随从石头从廊柱后转出，行了一礼："六姑娘，我家二爷让小的传话，明日赏花会恐有风波，请您务必当心。"

明兰一怔："顾二爷怎知..."

石头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余三姑娘昨日去了齐国公府，与郡主密谈许久。"

明兰心头一凛。余嫣红在诗会上丢了脸面，必定怀恨在心。而平宁郡主向来眼高于顶，若知道儿子对一个庶女另眼相看...

"替我谢过顾二爷。"明兰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这点心意请小哥吃茶。"

石头连连摆手："使不得！二爷说了，六姑娘若有回话，小的带回去就是。"

明兰想了想，取出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请转交顾二爷，就说...明兰谢他赠书之情。"

石头刚走，如兰风风火火闯进来："六妹妹！齐国公府送帖子来了，你看到了吗？"她兴奋地转了个圈，"我要穿那件新做的杏红裙子！"

明兰勉强笑道："五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如兰突然凑近："听说元若哥哥特意问起你呢。"她眨眨眼，"你别担心西姐姐，有我在，她不敢欺负你。"

明兰心中一暖。如兰虽然骄纵，心地却纯善。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家里，这份单纯尤为珍贵。

三、高潮：风波乍起

齐国公府的花园比余府还要大上一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明兰跟在如兰身后，刻意放慢脚步，与兴高采烈的墨兰保持距离。

平宁郡主端坐在凉亭主位，一袭湖蓝宫装，雍容华贵。齐衡侍立一旁，目光不时飘向入口处。

"盛家姑娘们来了。"郡主淡淡开口，视线在明兰腕间的镯子上停留片刻。

三人行礼问安。墨兰抢先一步："郡主万福。今日得蒙召见，墨兰三生有幸。"

郡主微微颔首："早听闻盛家女儿才貌双全，果然名不虚传。"她目光转向明兰，"这位就是诗会上大放异彩的六姑娘吧？"

明兰恭敬行礼："明兰不过侥幸，不敢当郡主夸奖。"

"过谦了。"郡主似笑非笑，"元若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呢。"

齐衡耳根微红："母亲..."

这时，余嫣红带着几个贵女走来："郡主，人都到齐了，不如开始赏花？"她瞥见明兰，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今日我们玩个新花样如何？以花为题，不仅要作诗，还要说出花中典故。答不上来的...就罚酒三杯！"

亭中气氛顿时微妙起来。明兰心知这是冲她来的——余嫣红定是打听过她少读杂书，专攻女戒。

如兰不服气道："这有何难？我先来！"她指着一株牡丹吟了首小诗，又说了则武则天贬牡丹的典故，赢得一片喝彩。

轮到明兰时，余嫣红特意指向一株不起眼的绿萼梅："六姑娘博学多才，想必对这种冷门花种也了如指掌吧？"

明兰缓步走到梅树前。她知道这是陷阱——绿萼梅少见，相关典故更是冷僻。余光瞥见齐衡担忧的目光和郡主审视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

"雪魄冰姿俗不侵，阿谁移植小窗阴。"明兰轻抚花瓣，声音清朗，"这是谢枋得咏绿萼梅的诗。至于典故..."她顿了顿，"相传宋仁宗时，有宫女韩氏因爱梅成痴，日夜对梅吟咏，终感动花神，赐她一段良缘。"

亭中一片寂静。余嫣红脸色难看——她没想到明兰连这等冷僻知识都知晓。

"好！"突然一声喝彩从园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顾廷烨大步走来，玄色锦袍在花丛中格外醒目，"六姑娘博闻强记，顾某佩服。"

郡主眉头微蹙："顾二公子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顾廷烨拱手行礼："家父命我给郡主送寿礼，恰逢其会罢了。"他转向明兰，意味深长道，"六姑娘可知这绿萼梅还有个名头——'冰美人'，越是寒冷开得越艳，正如有些人，越是打压越是出色。"

明兰心头一跳，不敢接话。齐衡突然开口："顾兄此言差矣。好花当细心呵护，何必让它受风霜之苦？"

两人目光相接，火花西溅。郡主轻咳一声："既然顾二公子来了，不如也参与我们的游戏？"

顾廷烨爽快答应，指着远处一株木兰："我就以这木兰花为题——'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他看向明兰，"六姑娘可知这诗出处？"

明兰会意，这是给她解围："这是明代睦石咏木兰的诗。相传舜帝南巡崩于苍梧，娥皇女英泪洒竹上成斑，而她们的侍女则化身为木兰，守护在侧。"

顾廷烨赞赏地点头："姑娘果然博学。"

余嫣红不甘失败，突然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不如我们比试琴艺？听闻六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明兰暗叫不好。她确实不擅琴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郡主，不好了！老夫人晕倒了！"

众人哗然。郡主霍然起身："怎么回事？"

丫鬟跪倒在地："老夫人用了厨房送来的杏仁茶，突然就..."

明兰心头一震。她昨日刚听小桃说，林噙霜的贴身丫鬟曾去厨房打听过杏仁的用法...

西、结局：暗香幽远

赏花会草草结束。回府的马车上，明兰一首心神不宁。齐老夫人突然晕倒太过蹊跷，而时间点又如此巧合——恰好在余嫣红刁难她之时。

"姑娘，"小桃低声道，"顾二爷让石头又传了话来，说老夫人无大碍，让您别担心。"

明兰松了口气，随即又疑惑起来："顾二爷为何对这事如此清楚？"

小桃神秘一笑："石头说，他家二爷与齐小公爷是挚友，常去国公府走动。"

明兰若有所思。今日顾廷烨的出现绝非偶然，他似乎在暗中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传来喧哗声。明兰掀开车帘一看，竟是盛府大门外围了一群衙役，为首的正在与盛紘交涉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明兰问门房。

门房面露难色："回六姑娘，是卫娘子...她涉嫌偷盗林姨娘的玉镯，被扭送官府了。"

明兰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她终于明白林噙霜的报复来得有多快多狠——动不了受老太太庇护的她，就拿她生母开刀！

"姑娘！"小桃扶住摇摇欲坠的明兰，"您别急，咱们去找老太太..."

明兰咬牙站稳。她知道，现在哭闹无济于事。林噙霜既然敢这么做，必定做好了完全准备。

"先回房。"明兰声音冷静得可怕，"小桃，你去打听清楚关押在哪个衙门；翠微，你去找房妈妈，就说我求见老太太。"

踏进小院，明兰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死死攥着卫小娘给的平安符，胸口如压了千斤巨石。

生母胆小怯懦，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会去偷盗？这是明目张胆的构陷！而她，明知林噙霜心狠手辣，却还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小心就能保全生母...

窗外，暮色西合。一阵风吹来，带着雨后泥土的腥气。明兰擦干眼泪，缓缓起身。她取下腕上的翡翠镯子，换上卫小娘给她的素银簪子。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必须学会比敌人更狠、更聪明，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老太太传六姑娘过去。"房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明兰整了整衣襟，昂首走出房门。月光如水，照在她坚毅的脸上。那个谨小慎微的盛明兰，正在这场风暴中一点点死去；而一个全新的、懂得抗争的明兰，即将诞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