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假账风波

第十五章 假账风波

一、开端：风起于青萍之末

春分这日，盛府后院的梨花开了。明兰站在账房门口，望着那满树白花，心头却无半点赏花的闲情。自打接手管家半个月来，她己经连续三夜没睡好觉了。

"姑娘，各房的对牌都收齐了。"翠微捧着漆盘走来，上面整齐码放着代表各房领用物资的竹牌。

明兰点点头，转身进了账房。屋内，十多个账房先生正在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见她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面上恭敬，眼中却藏着轻蔑——一个黄毛丫头，也配查他们的账？

"继续忙吧。"明兰不动声色地走到主位坐下，"把过去三年的总账搬来我看看。"

管事刘妈妈面露难色："六姑娘，那账册堆积如山，您..."

"无妨。"明兰轻抚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老太太昨日刚给的，"我自有办法。"

账册搬来了，足有半人高。明兰不急不躁，先让人按年份分类，再按月份排列。她翻开最上面一本，是去年腊月的支出总账。指尖顺着墨线一路向下，突然在一处停住了。

"刘妈妈，去年腊月二十三，为何突然支取了二百两银子购置炭火？我记得那年并不特别冷。"

刘妈妈额头渗出细汗："这...许是预备着过年用..."

明兰又翻到另一页："正月初八又支了三百两买炭？"她抬眼首视刘妈妈，"盛府上下就算日夜烧炭，一月也用不了五百两。"

屋内空气骤然凝固。账房先生们停下算盘，面面相觑。明兰知道，她触到了某个不该碰的秘密。

二、发展：抽丝剥茧

入夜，明兰伏在案前，就着烛光细查账册。小桃端来宵夜，心疼地道："姑娘，都三更天了，歇歇吧。"

明兰摇头，指着账本上一处："你看这里，连续三年腊月都有一笔巨额炭火支出，数目几乎相同。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姑娘是说...有人做假账？"小桃瞪大眼睛。

明兰合上账本："不止假账，怕是有人中饱私囊。"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去请房妈妈来，就说我有要事请教。"

房妈妈很快到来，看过账本后脸色大变："六姑娘，这事可大可小..."她压低声音，"这些账目都是林姨娘经手的。"

明兰心头一震。难怪那些账房先生眼神闪烁，难怪刘妈妈百般阻挠。这哪里是查账，分明是在捅马蜂窝！

"姑娘打算如何处置？"房妈妈忧心忡忡，"林姨娘在府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

明兰望向窗外皎洁的月亮："妈妈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她沉吟片刻，"烦请您转告祖母，明日我想请父亲一同查账。"

次日清晨，盛紘刚下朝就被请到了账房。听闻要查账，他面露不悦："明兰，管家重在和睦，何必如此较真？"

明兰恭敬行礼："父亲明鉴，非是女儿较真。只是近日盘库，发现许多账物不符。"她递上一本册子，"这是女儿整理的疑点，请父亲过目。"

盛紘随手翻看，脸色渐渐凝重。那册子上不仅列出历年异常支出，还附有库存实际盘点数目，相差之大触目惊心。

"这...这..."盛紘额头渗出冷汗。他虽不管家务，却也知道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盛家每年至少有上千两银子不翼而飞！

"父亲，"明兰轻声道，"女儿怀疑有人做假账中饱私囊。为证清白，想请各房姨娘一同来核对历年用度。"

盛紘刚要点头，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娇呼："老爷！"林噙霜扶着丫鬟的手，弱柳扶风般走了进来，"听闻六姑娘查账查出问题，妾身特来解释。"

三、高潮：图穷匕见

林噙霜今日特意穿了件素净的藕荷色褙子，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显得格外清雅脱俗。她向盛紘盈盈一拜，眼角含泪："老爷明鉴，那些账目都是妾身经手的。若有差池，妾身甘愿受罚。"

盛紘见她这副模样，心先软了三分："霜儿起来说话。"

明兰冷眼旁观，心知林噙霜这是以退为进。果然，林噙霜下一句便是："只是六姑娘初掌家务，就如此大张旗鼓查账，传出去怕是有损盛家名声..."

盛紘闻言皱眉："明兰，你林姨娘说得有理。这事关家丑，不如..."

"父亲，"明兰不慌不忙地开口，"正因事关重大，才更要查个水落石出。"她转向林噙霜，"林姨娘既说账目是您经手的，那正好请您解释一下，为何连续三年腊月的炭火支出数目一模一样？天时不同，物价波动，怎会如此巧合？"

林噙霜脸色微变："这...许是账房疏忽..."

"账房疏忽？"明兰取出另一本册子，"那请姨娘看看这个。女儿查了历年天气记录，前年腊月温暖如春，去年却大雪封门。按理说去年炭火用量应远超前年，可账上记载的支出却分毫不差。"

屋内一片死寂。盛紘脸色铁青："霜儿，这是怎么回事？"

林噙霜突然掩面哭泣："老爷明鉴！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账目？都是下面人做的，妾身不过盖个印罢了..."

明兰早料到她会推卸责任，不紧不慢地道："姨娘既如此说，那不如把经手的下人都叫来问话？"

"不必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太太扶着房妈妈的手缓步而入，"老身己经把人带来了。"

只见周瑞家的和几个管事婆子被五花大绑押了进来，一个个面如土色。老太太冷声道："这些刁奴己经招了，是他们做假账中饱私囊，还嫁祸给林姨娘。"

明兰心领神会——祖母这是给盛紘台阶下，也是保全盛家体面。毕竟若真坐实林噙霜贪墨，盛紘脸上也无光。

盛紘果然顺坡下驴，大怒道："好一群刁奴！来人啊，拖出去各打西十大板，发卖边疆！"

林噙霜暗暗松了口气，却听老太太又道："不过林姨娘管家不力，纵容下人贪墨，也该受罚。"她看向盛紘，"老爷觉得呢？"

盛紘骑虎难下，只得道："母亲说得是。林氏即日起交出所有对牌钥匙，禁足三月反省！"

西、结局：暗香幽远

风波过后，盛府表面恢复了平静。明兰正式接管了全部家务，每日寅时起，亥时休，将一团乱麻的账目重新梳理。

这日清晨，她正在核对今年的春装份例，小桃匆匆跑来："姑娘，顾二爷派人送东西来了！"

来人是石头，他扛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二爷说，六姑娘理账辛苦，特地寻了些稀罕果子给您尝鲜。"

明兰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岭南荔枝，颗颗红艳。更让她惊讶的是，箱底还压着一本手抄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京城各大商铺近年的物价波动。

"这..."明兰心头一热。有了这个，她查账就更有了依据。

刚命人收下荔枝，门房又来报："齐小公爷到访，指名要见六姑娘。"

明兰匆忙整理衣装来到花厅。齐衡一袭月白长衫，清雅如竹。见她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六妹妹近日可好？"

明兰福身行礼："劳元若哥哥挂念，明兰一切安好。"

齐衡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听闻妹妹近日研习账目，我特地从翰林院借了这本《钱谷纪要》，或许对妹妹有所助益。"

明兰接过书，指尖不小心触到齐衡的手，两人俱是一怔，迅速分开。齐衡耳根微红："若...若有什么需要，妹妹尽管开口。"

送走齐衡，明兰站在回廊下，望着院中盛开的梨花。春风拂过，花瓣如雪纷飞。她忽然想起顾廷烨送来的荔枝——岭南至此千里之遥，他是如何让荔枝保持新鲜的？这份心意，与齐衡的温雅关怀，如同这春日里的两股暖风，让她心头荡漾。

寿安堂内，老太太正在听房妈妈汇报这几日的府中动向。

"六姑娘真是能干，短短几日就把账目理得清清楚楚。"房妈妈笑道，"下人们现在见了她都毕恭毕敬的，再不敢耍滑头。"

老太太满意地点头："这孩子心性坚韧，又懂得审时度势。经此一事，她在府中的地位算是立住了。"

房妈妈犹豫片刻："只是林姨娘那边..."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太太望向窗外飘落的梨花，"不过明兰己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丫头了。"

暮色渐浓，盛府的灯笼次第亮起。明兰站在账房门口，望着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宅院。她知道，从揭露假账的那一刻起，她己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一条布满荆棘却也鲜花盛开的成长之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