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最后的对决

苏绣娘的指甲掐进掌心。

右手心的雷纹绣帕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那灼痛顺着血管窜到太阳穴，她突然想起半月前那个浸着血的梦。

梦里她跪在焦黑的废墟里，面前石砖裂开蛛网纹，裂缝中爬出的不是灰烬，是泛着金光的鳞片。

而在鳞片中央，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像被火烧过的绣样，边缘还带着焦痕。

"绣娘！"慕容珏的声音被风声撕碎。

她抬头，黑影己压到城墙上方，金鳞般的光斑正从阴影里渗出来，落在玄甲军的盔甲上，滋滋冒着青烟。

李将军的佩刀"当啷"落地。

有小兵瘫坐在地，甲叶撞出的声响比铃声还碎："是。。。是传说里的金鳞妖！"

苏绣娘猛地扯下腰间的绣囊。

里面装着她常用的绣针，此刻每根针都在发烫，针尖齐刷刷指向地面。

她蹲下身，用针尖在泥土里划拉："帮我护法。"

"你要做什么？"慕容珏的软剑横在她头顶，挡住两片被金光灼焦的碎瓦。

"梦里见过的阵。"苏绣娘的手指在地上飞掠，血珠顺着针尾滴进土坑，她方才用牙咬破了指尖。

雷纹绣帕的灼痛突然变弱，像是某种回应。"金鳞覆月，破阵需血引。"

黑影里的铃声陡然拔高。

苏绣娘的手腕被什么力量猛地一拽，整个人踉跄向前，针尖在地上划出歪扭的弧线。

慕容珏的软剑"叮"地击在半空，溅起几点火星，有半透明的爪子正抓向她后颈。

"继续！"他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尖泛着幽蓝，是裴清歌新配的毒。

火星中传来尖啸，黑影剧烈晃动，几片金鳞簌簌落下，砸在地上冒起黑烟。

苏绣娘咬着唇，指尖的血滴得更急。

最后一道弧线闭合时，她眼前闪过梦境里的画面：阿娘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带着体温的声音说："记住，阵眼要连七处命门。"

"成了！"她跳起来，袖中罗盘"咔"地裂开条缝，半截红线"嗖"地窜进阵心。

黑影突然静止。

金鳞不再往下掉，铃声像被掐断的琴弦。

所有人都听见骨骼错位的声响，黑影中央裂开道缝隙，露出只猩红的眼睛，比城门楼还大，瞳孔是竖的，像蛇。

"念口诀！"苏绣娘抓住慕容珏的手腕，把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贴着雷纹绣帕，热度透过两人交叠的手，烫得皮肤发红。"跟我一起念！

'金乌破夜，针引星悬'！"

慕容珏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苏绣娘眼底燃着他从未见过的光，像极了当年他在刑场看到的，父亲被斩前望向他的眼神，孤注一掷的，不肯输的光。

"金乌破夜，"

"针引星悬，"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震得地面裂开细缝。

阵心的红线突然暴长，化作金色光网冲向天空。

那只猩红的眼睛猛地收缩，黑影里爆出无数金鳞，像暴雨般砸向地面。

玄甲军的盾牌被砸出凹痕，李将军吼着让士兵抱头蹲下。

苏绣娘却盯着光网，看见它正一点点裹住黑影。

金鳞撞在光网上，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而光网每颤动一次，就更亮一分。

"它在挣扎。"慕容珏的软剑嗡嗡作响，剑尖指向天空。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热度在疯涨，几乎要把两人的手熔在一起。

苏绣娘喘着气点头。

她看见光网里的黑影在扭曲，猩红的眼睛正渗出黑血，滴在光网上腐蚀出小洞。

但每次小洞出现，雷纹绣帕就会发烫，光网便立刻补上缺口。

"还能撑多久？"他问。

"不知道。"苏绣娘望着越来越密集的金鳞雨，突然笑了，"但至少。。。它暂时出不来了。"

话音未落，光网发出刺目的白光。

所有人都闭上眼，等再睁开时，黑影己被完全裹成个金球，悬在城门上方。

金球表面爬满裂痕，像要裂开的蛋壳，每道裂痕里都漏出猩红的光。

"走！"慕容珏拽着她往城里跑，"去太医院找裴清歌，她那有能镇邪的冰魄草！"

苏绣娘回头看了眼。

金球又裂开道更大的缝，里面传来闷吼，像困在笼中的兽。

她摸了摸发烫的罗盘，突然想起阿娘临终前没说完的话。

"等有天看见金鳞覆月。。。记得往东南跑。"

可此刻，她的脚却在往相反方向迈。

因为她知道，有些事，跑不掉。

金球的裂痕里，伸出根金鳞覆盖的爪子。

苏绣娘的指尖在发抖。

雷纹绣帕的热度退了些，却更灼人，像块烧红的炭。

她盯着光网上的裂痕，每道缝里渗出的黑血都在腐蚀金线，方才用罗盘引动的星阵，正在被金鳞妖的力量啃噬。

"阵要散了！"慕容珏的软剑突然嗡鸣。

剑尖的幽蓝褪去，只剩惨白。

他反手割断腰间的玄铁绳，甩向光网，"用这个续力！"

铁绳缠上光网的刹那，火星西溅。

苏绣娘咬碎舌尖，血沫混着口诀喷在掌心："金乌，"

"破夜！"慕容珏接得急，喉间腥甜。

他看见光网抖了抖，金线重新亮起来，却比之前暗了三分。

城楼下传来轰鸣。李将军突然吼起来："龙旗！圣驾来了！"

苏绣娘抬头。

远处尘烟里，明黄龙旗翻卷，玄甲卫开道，皇帝骑在乌骓马上，腰间横刀出鞘。

身后跟着二十门虎蹲炮，炮口泛着冷光。

"放箭！"皇帝的声音像敲在铜钟上。

羽箭破空。

金鳞妖的爪子刚探到半层高，便被射成刺猬。

金鳞簌簌坠落，砸在地上冒起绿烟。

虎蹲炮紧接着轰鸣，弹丸裹着火焰撞进金球，炸得金鳞乱飞。

"好！"李将军抹了把脸上的血，抄起佩刀冲上前，"弟兄们，跟陛下一起砸了这妖物！"

玄甲军的喊杀声震得城楼摇晃。

苏绣娘趁机扯下绣囊，摸出枚嵌着蓝宝石的戒指，是阿娘咽气前塞给她的，说"紧要时用"。

此刻戒指在掌心发烫，蓝芒透过指缝漏出来。

"接住！"她把戒指抛给慕容珏，"插阵心！"

慕容珏的软剑正缠着光网，腾不出手。

他咬着牙甩脱铁绳，剑穗上的银铃碎成粉末。

苏绣娘扑过去，踩在他肩头跃上光网。

风掀起她的绣裙，雷纹绣帕从领口滑出，烫得她锁骨发红。

"真心在这！"她跪伏在光网中央，金线刺进膝盖，血滴在蓝宝石上。

戒指突然发出刺目蓝光，像把刀劈开金球。

金鳞妖的嘶吼震碎了半片瓦当，猩红眼睛里涌出黑血，却再挣不脱光网。

蓝光与金光绞在一起。

苏绣娘感觉有热流从戒指涌进心口，雷纹绣帕的灼痛突然消失了。

她看见阿娘的影子在光里晃了晃，嘴唇动了动，是那句没说完的"东南"。

"收！"皇帝的刀指天。

最后一炮炸碎金球，金鳞妖的嘶吼戛然而止。

漫天金粉簌簌落下，像场金色的雨。

玄甲军欢呼起来。

李将军踉跄着过来，盔甲上全是焦痕："姑娘，您可真神了，"

苏绣娘没应。

她摸着心口，雷纹绣帕凉得像块冰。

风里有股熟悉的腥气，像极了半月前火场里的味道。

她抬头望向东南方，城墙外的枯树林里，影影绰绰有个人影。

"慕容。"她拽了拽他的衣袖。

慕容珏的软剑己经归鞘，却又"唰"地抽出半寸。

他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像无数只手在扒拉枯叶，正从东南方的树林里往这边来。

苏绣娘摸出绣针别在发间。

她知道，金鳞妖不过是枚棋子。

阿娘说的"东南"，父亲被灭门的真相，还有那道在火场里若隐若现的身影。。。

脚步声更近了。

两人同时转身，背靠着背。

风掀起满地金粉，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