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暗夜中的新线索

怪物头颅砸地的余震刚消，苏绣娘后颈的细针感便窜上脑门。

她踉跄两步，银锁烫得隔着衣襟灼人，手指刚抚上锁身，荒草突然沙沙作响。

"看那边。"慕容珏的声音压得低。

乱葬岗最西头的荒坟旁，半截青石碑斜插在土中，碑面结着蛛网，却隐约能辨出几道刻痕。

苏绣娘抹开蛛网，指腹擦过石面，刻痕是符文，弯弯曲曲像被火烧过的棉线，和她昨夜绣《九回环》时，针脚走偏的那几处，分毫不差。

"符文。。。。。。"她喉间发紧。

慕容珏眯眼凑近，指节叩了叩石面："镇邪咒的变种。"他指尖划过一道深痕，"但这里多了道倒钩，像是。。。。。。引。"

"因什么？"苏绣娘抬头。

风卷着焦味灌进鼻腔。

韩立的声音突然炸响："苏阁主！"他喘着粗气从东边跑来，袖口沾着草屑，"林子北头有处密道，藏着间小屋！"

"什么踪迹？"慕容珏问。

"屋门反锁，窗纸没破，可里面有灯油味！"韩立抹了把汗，"小的踹开门，见桌上摆着些铜瓶铜盏，还有张地图，"

苏绣娘的银锁突然烫得她松手。

锁"当啷"坠在腰间，震得她回神："带路。"

密林比乱葬岗更暗。

韩立扒开两丛灌木，半间灰瓦小屋露出来，门轴挂着锈，门缝里漏出点光。

苏绣娘推开门，霉味混着松烟墨味扑来，桌上摆着七盏铜灯，灯油凝固成深褐色；墙角堆着几个陶瓮，瓮口沾着黑血；最醒目的是摊开的羊皮卷，边角压着块带血的玉牌。

她抓起地图。

"皇宫？"慕容珏凑过来。

地图上用朱砂标着七个红点，每个点旁都写着小字："御花园枯井""慈宁宫影壁""东六宫夹道"。。。。。。苏绣娘指甲掐进掌心，这些都是她从前绣宫服时，听老绣娘闲聊的禁宫秘道。

"玉牌。"慕容珏拾起压地图的玉牌。

正面刻着"萧"，背面是只衔珠的玄鸟，和她银锁里的半枚玉坠，玄鸟尾羽的弧度一模一样。

"李瑶的暗卫全被制住了。"苏绣娘突然说。

"但李瑶的人不会知道这些秘道。"慕容珏拇指玉牌，"能标出皇宫暗门的，要么在宫里当差十年以上，要么。。。。。。"

"要么是萧家人。"苏绣娘接话。

风掀起地图一角，露出背面的字迹："七月十五，月至中天，取锁引龙。"她浑身发冷，七月十五是阿娘咽气的日子，月至中天是她被卖入绣坊的时辰。

"收走。"她扯下外袍裹住地图和玉牌，"所有铜灯陶瓮，都带回天工阁。"

"回京城？"韩立问。

"回。"慕容珏拍了拍她后背，"裴清歌的药炉该备上了，李长风的玄铁刀也得磨。"

苏绣娘攥紧外袍。

荒草声又起，她猛地转头，老槐树下的绣鞋印还在，沾着晨露的并蒂莲纹路，和昨夜梦境里，那女人俯身替她系银锁时，裙角扫过的鞋纹，分毫不差。

"走。"她声音发哑。

马蹄声惊飞林子里的鸟。

苏绣娘望着东山方向未散的黑烟，银锁贴着心口发烫。

她知道，等进了京城，天工阁的密室内会点起七盏灯，裴清歌会捏着陶瓮里的黑血皱眉，李长风会拍着玄铁刀说"该砍谁"，而她要摊开那张地图，告诉所有人，他们捅破的，不过是冰山尖上的雪。

天工阁密室烛火摇晃。

陶瓮里的黑血结了痂，铜灯盏底凝着焦黑的油块，羊皮地图被摊在檀木案上，朱砂红点像滴未干的血。

"萧氏玄鸟玉牌。"裴清歌捏着玉牌凑近烛火，"背面的衔珠纹，和太医院古籍里记的'引龙局'倒有三分像。"她指尖点过玄鸟尾羽，"这弧度，倒像用骨刀刻的。"

李长风的玄铁刀"当"地磕在案角："管他什么局，砍了设局的人最痛快。"他瞥向赵文博，"老大人不是说要查皇宫密道？

何时动？"

赵文博捻着灰白胡须："老夫在宫里当值二十年，密道位置倒还记着几分。"他指腹压在"御花园枯井"那个红点上，"明儿个让内廷局的老周头引我去，保准能摸出些门道。"

苏绣娘垂眸。

她记得赵大人去年冬月曾替萧相递过折子，萧相正是当年弹劾她父亲私通敌国的主审官。

"有劳赵大人。"她抬眼时笑意清浅，"若有眉目，烦请连夜来天工阁。"

赵文博拱了拱手，袖中玉扳指闪过冷光。

密室门合上时，慕容珏的指尖己按上她腕脉："在怀疑他？"

"他太急切。"苏绣娘抽回手，"萧氏玉牌现世，最该急的是当今太子。"她望着地图上的"七月十五"，喉间发紧，"阿娘咽气那晚，我在柴房听见两个男人说话，一个说'引龙局只差最后一步'，另一个。。。。。。"她顿住，"声音像赵文博。"

慕容珏的指节抵上她后颈："今夜我们先去。"

子时三刻。

御花园的枯井盖着青石板，苔痕漫过"严禁擅动"的朱漆。

苏绣娘摸出银锁，锁身贴着井沿，昨夜梦境里，她见过这口井，井壁砖缝间嵌着半枚玄鸟玉饰。

"往下。"她轻声道。

慕容珏先跳下去，仰头接住她。

井壁潮湿，两人顺着砖缝摸索，果然触到块活动的砖。

推开的刹那，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密道入口窄得只能侧身进。

"当心脚。"苏绣娘拉住要往前探的慕容珏。

梦境里，她见过这一幕：左脚前三寸有翻板。

慕容珏的靴尖刚避开，下方便传来"咔"的机括声。

再走五步，头顶落下三根淬毒的短箭。

苏绣娘拽着他扑向右侧，箭头擦着发梢钉进墙里，泛着幽蓝的光。

"你怎知？"慕容珏抹了把额角的汗。

"绣过。"她扯下袖中半幅绣帕，上面绣着短箭、翻板、毒烟，针脚歪歪扭扭，是昨夜被银锁烫醒时急着绣的。

密道越走越宽。转过三道弯，眼前豁然开朗，是间地下室。

墙上嵌着夜明珠，照出满墙的青铜器、玉璧，还有半幅未完成的绣品。

绣布里层渗着血，绣的正是天工阁的飞檐。

"引龙局。"慕容珏指着地面。

青石板上刻满符文，中心堆着七盏铜灯，和他们从乱葬岗小屋带回的一模一样。

苏绣娘蹲下身。

符文边缘有半枚脚印，并蒂莲纹，和老槐树下那个绣鞋印分毫不差。

"看这个。"慕容珏捡起角落的半卷残页。

纸页泛黄，墨迹却新："锁在身，龙在渊，血引。。。。。。"

"血引什么？"苏绣娘凑过去。

残页突然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的小字："苏氏嫡女，七月十五。。。。。。"

密室的烛火突然晃了晃。

苏绣娘的银锁烫得她松手，锁坠砸在符文中心，"当啷"一声，像敲醒了什么。

慕容珏的手按上她后腰："先收东西。"他指腹擦过那半幅带血的绣品，"这针脚。。。。。。和你阿娘的《百鸟朝凤图》像。"

苏绣娘的指尖发颤。

她想起阿娘临终前塞给她的银锁，想起锁里那半枚玄鸟玉坠，此刻正贴着她心口，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地下室的风突然大了。

慕容珏扯下外袍裹住残页和绣品，苏绣娘最后看了眼地面的符文，那些弯弯曲曲的刻痕，竟和她银锁上的纹路，一丝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