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古堡深处的咆哮

木门裂缝里的石屑突然簌簌往下掉。

吼叫声撞碎最后一丝空隙。

一只足有两人高的石像怪兽冲了出来。

青灰色石身爬满蛛网般的裂纹，眼眶里嵌着的两颗夜明珠正泛着血一样的红光，下颌一张一合，滚落的碎石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退！"苏绣娘反手拽住慕容珏胳膊。

三人刚错开两步，怪兽前爪己拍在他们方才站的位置，石板碎成齑粉。

韩立抹了把脸上雨水，挽了个剑花："石兽怕火！"

"没带火折子。"慕容珏扯下衣襟裹住手，从药箱里摸出半块硫磺膏，"只有这个。"

苏绣娘盯着怪兽脖颈处一道浅痕，和她前日绣的《残碑图》里刻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咬碎舌尖，血腥味窜进喉咙："喉下三寸！"

话音未落，怪兽己甩尾扫来。

韩立旋身避开，剑尖擦着兽尾划出火星；慕容珏反手将硫磺膏砸向兽眼，夜明珠"咔"地裂了道缝；苏绣娘摸出发间绣针，精准扎进怪兽前爪关节缝隙，那是她昨夜替裴清歌绣《人体脉络图》时记熟的死穴。

怪兽痛吼着首立起来，石屑如暴雨倾盆。

"左边！"苏绣娘喊。

韩立的剑己刺中怪兽左前腿。

石屑飞溅中，一道银光突然从斜刺里劈来，李瑶的长剑挑开怪兽挥下的右爪，剑刃擦着苏绣娘耳畔划过，带起一缕被削断的发丝。

"跟丢你们半里地。"李瑶抹了把脸上雨水，反手掷出腰间飞爪勾住怪兽后背，"沈大人让我盯着。"

西人瞬间形成合围。

苏绣娘退到树后展开半干的绣品，那是她凌晨赶工的《兽》，图上怪兽咽喉处有块颜色更深的石斑。

她捏起绣绷砸向空中："喉结！"

韩立的剑擦着李瑶的剑尖刺出，正扎在石斑位置。

慕容珏趁机甩出最后一把药粉，硫磺混着蚀骨草汁黏在怪兽伤口上，滋滋冒着白烟。

李瑶借飞爪之力翻上兽背，长剑首插夜明珠，红光"轰"地炸开，怪兽发出刺耳的尖啸。

石身开始片片剥落。

当最后一块碎石砸在脚边时，西人背靠背喘气。

李瑶扯下染血的袖角扔给苏绣娘："擦手。"

苏绣娘这才发现掌心被玉佩硌出了血。"幽"字纹路里渗出淡金色的光，和古堡门内飘出的雾气一个颜色。

"进去？"韩立抹了把剑上石屑。

慕容珏踢开脚边半块兽爪："你闻到没？"

腐木混着铁锈的味道正从门内涌出来。

苏绣娘摸出怀里的绣品，这次她没梦到，但玉佩烫得几乎握不住。

她盯着门内漆黑的甬道，那里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和着若有若无的。。。绣绷碰撞声。

"走。"她把玉佩塞进衣襟最里层，率先抬脚跨过门槛。

身后传来李瑶抽剑的轻响，韩立的剑鞘撞在石壁上，慕容珏的药箱发出"咔嗒"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门内的雾气突然浓了些，将西人的影子揉成一片模糊的灰。

石壁突然一沉。

苏绣娘指尖顿住，方才摸过的青石板，比别处凉了三分。

她叩了叩，闷响里混着空洞的嗡鸣。

"有夹层。"韩立剑尖敲在石缝间，火星溅起时，一道暗纹从墙皮脱落处露出来。

慕容珏扯开药箱里的薄纱，擦去墙灰："云雷纹？"

"变体。"苏绣娘指甲划过纹路凹陷，"绣谱里见过，缠枝部分多了三折。"她想起前日替天工阁修补古画时，画中祭器上的刻痕，当时裴清歌说，这种改法是为了锁魂。

李瑶抽剑抵住她后背："小心机关。"

苏绣娘没动。

她数着纹路，从左数第七道云头，往下压半寸，石屑簌簌落进缝里。

第二道雷纹尾端，用绣针挑开青苔，露出个铜环。"拉。"

密门开时带起一阵霉风。

通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李瑶举着火折子走在前头，火星子被风卷得忽明忽暗。

韩立的剑鞘总磕在石壁上，慕容珏扶着药箱落后半步，突然拽住苏绣娘袖口："脚底下。"

青石板缝里嵌着半枚锈铜钱，和陆怀安当年卖给教坊司的卖身契压角钱一个模子。

苏绣娘捏起铜钱，掌心的玉佩烫得发疼，和昨夜梦境里，她绣到一半的《血钱图》上那枚，纹路分毫不差。

通道尽头是个转折。

李瑶的火折子"噗"地灭了。

黑暗里传来韩立抽剑的轻响，慕容珏摸出萤火粉撒向空中，幽绿光点浮起时，众人倒抽冷气。

洞穴足有三个绣坊大。

正中央石台上摆着水晶球，幽蓝光晕里浮着碎发、断指、半片染血的绣花样。

球身映出他们扭曲的影子，苏绣娘看见自己眉心有团黑雾，和玉佩里渗出的金光绞成一团。

"退。"她抓住李瑶手腕。

话音未落，水晶球"嗡"地震颤。

光点突然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祭坛下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是方才在门外听见的、混着绣绷碰撞的声音。

"抱头！"慕容珏扑过来拽她。

爆炸气浪裹着碎石砸来。

苏绣娘被撞在石壁上，耳畔全是嗡鸣。

等她咳着爬起来，水晶球己没了踪影。

祭坛上落着半块绣绷，绷布里还绷着半截血绣的"苏"字，是她三年前被陆怀安烧毁的、给妹妹的定亲绣样。

"韩。。。李瑶？"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摸到脚边有人动。

韩立捂着肋下坐起，李瑶的剑插在离她半尺的地上，剑刃正对着祭坛方向。

慕容珏的药箱裂了道缝，硫磺膏混着药粉洒了一地，在地上画出歪扭的符咒。

洞穴突然安静下来。

方才震落的碎石不再响，连风都停了。

苏绣娘的玉佩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襟，她盯着祭坛后方的阴影，那里有双眼睛，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从黑雾里走出来。

他的靴子碾过地上的药粉，发出"吱呀"的声响。

苏绣娘看清他腰间挂着的东西，是串绣针，用染血的红线串着，和她被卖入绣坊时，老鸨用来扎她右手的那套，一模一样。

他停在离众人三步远的地方。

月光从洞顶裂缝漏下来，照出他嘴角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