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相逼近

林逆鳞翻出后窗时，逆鳞纹的灼烧感正顺着经脉往指尖钻。

她贴在青砖墙根，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怀里的《云雷录》硌得肋骨生疼。

许刺客喉间的黑血还在眼前晃，鹰哨上的“萧”字像根刺扎进视网膜，前日萧寒递补药时，茶盏边缘那抹青绿色药粉，原来不是她看错了。

“小逆鳞？”

熟悉的低唤从巷口传来。

林逆鳞猛地攥紧短刀，却见苏烬抱着一摞药谱转过墙角，月白外袍被夜风吹得翻卷，发尾还沾着星子似的露水珠。

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左肩渗血的伤口上：“受伤了？”

“许刺客的。”林逆鳞扯下他腰间的帕子按伤口，另一只手把鹰哨拍在他掌心。

苏烬指腹擦过哨身刻字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

他凑近闻了闻哨尾的药粉，喉结滚动两下：“西域寒蝉粉，能掩人五感。前喝补药时，萧公子特意说‘怕苦就加两勺蜜’，蜜是为了盖住药粉味。”

林逆鳞盯着他发顶被风吹乱的碎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药庐，苏烬也是这样，边翻《毒经》边说“糖霜能解百苦”。

可此刻他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比任何时候都重：“你想怎么做？”

“查他。”林逆鳞声音轻得像片雪，“但我需要，”

“不能。”苏烬突然攥紧鹰哨，指节泛白，“萧氏暗卫的鹰哨能引方圆十里的金眼鹰。你杀了许刺客，若让其他暗卫发现鹰哨失踪……”他抬头时眼底泛着冷光，“你现在不过武师境大圆满，萧氏门中武皇境高手就有三个。”

林逆鳞喉间发苦。

她知道苏烬说得对，可那抹青绿色药粉在眼前晃得厉害，像根烧红的铁签子，扎得她睡不着觉。

次日清晨，演武场的晨雾还未散尽，林逆鳞的剑穗突然被人扯住。

她旋身挥剑，却见吕长老玄色道袍上的金纹虎正对着她，雪白羊须沾着露水：“林姑娘好兴致，昨日戌时三刻，有人见你翻出藏书阁后窗。”

林逆鳞收剑入鞘，动作慢得像在刻字：“昨夜替萧公子抄《云雷录》，书页被风卷走，追到藏书阁时正遇许刺客行窃。”她指尖划过腰间短刀，“学生与他交手时，发现这贼子带着萧氏暗卫的鹰哨。吕长老若要治罪，不如先问问萧公子，”

“够了。”吕长老突然笑了，白须抖得像风中芦苇，“萧公子昨日己说你是他新收的书童。”他转身时道袍扫过青石板，“但林姑娘最好记住，萧公子的人，本长老自然护着。可若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他捏了捏腰间青铜虎纹令，“这令牌下，可没什么情面好讲。”

林逆鳞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脊背。

她摸了摸怀里的《云雷录》，书页边缘还沾着许刺客的血，己经凝成暗褐色。

晨钟第三响时，她站在了陈导师的竹屋前。

竹帘被风掀起一角，能看见屋内摆满了锈迹斑斑的剑鞘、缺了口的瓷盏，还有半幅烧焦的武谱，和寒江武馆火场里，她从梁上扯下的那半幅，纹路一模一样。

“进来吧。”陈导师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站在门口发什么呆？”

林逆鳞推开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

阳光穿过竹帘落在她脚边，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昨日许刺客金眼鹰的影子，而这一次，她要抓的，是藏在影子里的人。

竹门闭合的瞬间，陈导师正用枯枝拨弄炭盆里的余烬。

火星噼啪炸开，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像道裂开的旧疤。

林逆鳞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半幅焦黑武谱，寒江武馆火场里，她从坍塌的房梁下抢出的半幅，纹路与这张竟有七分清熟，连烧糊的缺口都像同把火舔过的。

"坐。"陈导师没回头，枯瘦的手往竹凳上虚按，"茶是去年的野山茶，苦。"

林逆鳞坐下时，短刀的刀柄硌着大腿。

她解下腰间布包，摊开半幅焦黑武谱，指腹抚过边缘被火舌卷出的锯齿："导师可识得这纹路？"

炭盆里的火星突然"噗"地灭了。

陈导师转身时，林逆鳞看见他浑浊的眼珠猛地缩成针尖，那是武人见着致命破绽才会有的眼神。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尖在武谱上轻轻颤抖，像在摸一个阔别多年的故人："寒江武馆的《破云十三式》。。。当年林震山那老东西总说，这武谱的云纹要像北境的雪，化在刀鞘上才养人。"

林逆鳞喉间发紧。

三个月前她跪在寒江武馆的焦土上，从瓦砾里扒出这半幅时，血浸透了指缝。

此刻陈导师的声音像根针，扎破了她裹了三年的茧："我要查灭门案。"

"查？"陈导师突然笑了，笑得炭盆里的灰都簌簌往下掉，"三年前寒江武馆满门血书'逆鳞现世，天罚将至'，官府封了卷宗，连北境王都说是武痴走火入魔。

你拿什么查？"

"我拿这条命查。"林逆鳞解开左袖，逆鳞纹从手腕爬至肩颈，暗红纹路在日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我能吸收敌人的武技，但每次用逆鳞，经脉就像被刀割。

可三天前许刺客的鹰哨上有萧氏暗卫的标记，前日萧寒给我的补药里掺了西域寒蝉粉，"她突然攥住陈导师的手腕，"导师见过萧氏的暗卫令牌吗？"

陈导师的手腕硬得像块老树根。

他盯着逆鳞纹看了许久，突然抽回手，从炭盆下的暗格里摸出本霉味刺鼻的旧账册。

封皮上"萧氏药庄"西个字被虫蛀得缺了角："三年前寒江武馆出事前半月，萧氏往北境送了三车药材。

我托人查过货单，"他翻开账册，指腹点在某行，"表面是当归、黄芪，底下压着的，是淬了毒的玄铁。"

林逆鳞的指甲掐进掌心。

玄铁是铸剑的精料，淬毒的玄铁。。。分明是要让寒江武馆的兵器在对战时崩裂！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断剑的手，血把剑柄上的云纹都染模糊了，原来不是剑不够利，是剑里早埋了毒。

"你要的线索，我这儿有。"陈导师合上账册，推到她面前，"但萧氏在宗门里手眼通天，连吕长老都拿他们的虎符当令箭。"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不过你那逆鳞血脉。。。或许能撕开这张网。"

窗外传来鸽哨声。

林逆鳞抬头时，看见一道灰影掠过竹梢，是金眼鹰的影子。

她猛地攥紧账册，逆鳞纹又开始灼烧："萧氏的暗卫在监视我？"

"从你进宗门那日就开始了。"陈导师起身打开竹窗，风卷着茶末扑在林逆鳞脸上，"但今来找我，他们的线人该去报信了。"他指了指账册最后一页，"翻到后面。"

林逆鳞翻开，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画着幅地图，标注着"萧氏秘库·千机阁"。

旁边用朱砂笔写着："当年武道浩劫，萧氏先祖得了本《逆鳞录》。"

逆鳞录？

林逆鳞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母亲临终前在她后颈点的朱砂痣，形状就和这"逆鳞"二字的笔锋一模一样。

"拿好。"陈导师突然把账册塞进她怀里，"戌时三刻去藏书阁三层，最里面的《九洲舆图》后面有个暗格。

当年林震山托我藏了样东西，该还给你了。"

竹帘被风掀起，林逆鳞看见院外的桃树枝晃了晃，那是苏烬教她的暗号，有危险。

她起身要走，陈导师却按住她肩膀："记住，萧氏养的不只是暗卫。"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还有会读心的术师。"

林逆鳞走出竹屋时，晨雾己经散了。

她把账册塞进怀里，逆鳞纹的灼烧感顺着血管往心脏钻，这是使用能力后的预兆，可她顾不上疼。

前面演武场传来喝彩声，她看见萧寒站在演武台中央，月白广袖被风扬起，正笑着接吕长老递来的青铜虎符。

"林书童？"萧寒的声音像片落在冰面上的雪，"怎么站在这儿发愣？"

林逆鳞抬头，看见他眼底浮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霜。

她摸了摸怀里的账册，萧氏秘库的地图隔着布料硌着肋骨："替导师送东西去藏书阁。"

"我陪你。"萧寒抬脚要跟，林逆鳞却侧身避开了他的影子。

阳光落在他腰间的玉牌上，映出个模糊的"萧"字，和许刺客鹰哨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藏书阁的朱漆大门在前方敞开。

林逆鳞攥紧账册往里面走，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没回头，但知道那是萧氏的暗卫，或许还有会读心的术师。

可这一回，她怀里揣着陈导师给的线索，后颈的逆鳞纹烧得发烫。

她要找的，从来不是藏在影子里的人。

是影子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