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决战时刻

辰时三刻的阳光刚爬上擂台的飞檐，梁裁判的铜锣便"当"地炸开。

高赌徒踩着木梯"噔噔"冲上擂台，青布坎肩被风掀得猎猎作响。

他手里攥着块染了茶渍的红绸，对着台下挥得噼啪响："各位看官听好！

这决赛罗某押了三千两，罗高手的惊鸿枪，三招内必挑了林小娘子的肩井穴！"他故意拖长尾音，眼角扫过林逆鳞立着的擂台角落，算盘珠子在袖中撞出细碎的响，"各位要是信得过老高，现在押罗高手还来得及！"

台下炸开一片议论。

有昨日输光的赌客拍着桌子骂"老狐狸又设局"，也有新进场的富家公子捏着银锭喊"我押五千两"。

林逆鳞垂眼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白，她记得昨夜在鱼市棚顶，高赌徒的算盘珠子崩进阴沟时，滚出来的不只是铜珠，还有半片刻着"罗"字的令牌。

"逆鳞纹"在颈后一跳一跳，像有人用烧红的针尾轻戳。

她抬眼，正撞进罗高手的目光。

那男人坐在擂台另一侧的虎皮凳上，玄色首裰裹着精壮的腰腹，左手拇指无意识着腰间枪穗，枪穗是用寒江武馆弟子的发辫编的，她认得那缕夹杂着银丝的，是大师兄的。

"咳！"梁裁判扯了扯发皱的公服，铜锣往怀里拢了拢，"决赛，开始！"

话音未落，罗高手己如离弦之箭。

他腰间的惊鸿枪"铮"地出鞘，枪尖带起的气浪掀翻了裁判席的木牌，这哪是三招，分明是要一招致命！

林逆鳞瞳孔骤缩，逆鳞纹顺着脊椎窜上后颈，疼得她几乎咬碎后槽牙。

视野里的枪影突然慢下来：罗高手的脚尖点地时，左膝比右膝多弯了半寸，这是旧伤未愈；枪杆握在食指第三节，说明他习惯用巧劲而非蛮力；最紧要的是，他枪尖泛着的冷光里，掺着和王猛戟尖一样的"千日醉"。

"吸！"她在心底低喝。

逆鳞血脉如沸腾的岩浆涌遍全身，罗高手的枪劲顺着她的指尖窜入经脉，这次的代价来得又快又狠，左胸突然像被重锤猛砸，她听见肋骨发出"咔"的轻响，血腥味在喉间翻涌。

但她的手比疼痛更快，借着力道旋身避开枪尖，反手扣住罗高手的腕脉。

"当啷！"惊鸿枪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火星。

台下死寂了半息，接着爆发出山崩般的喝彩。

林逆鳞捂着左胸后退两步，汗水顺着下巴砸在擂台木板上。

她看见罗高手的瞳孔骤缩成针尖，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下；看见高赌徒的算盘"啪"地摔在地上，铜珠滚得满台都是；看见萧寒站在观众席最前排，折扇骨被他捏得咔咔响，玉坠上的幽光比昨日更盛。

"好！"马长老突然拍案而起，白胡子抖得像风中的芦苇，"这招借力打力，倒是有几分武师境的火候！"他这话刚落，罗高手己弯腰捡起惊鸿枪，枪穗扫过林逆鳞脚边时，她分明闻到了血锈味，和寒江武馆被屠那晚，浸透地板的血一个味道。

"小娘子好手段。"罗高手的声音像淬了冰，他转动枪杆，枪尖划出半轮冷月，"但刚才那招，不过是爷的热身。"

林逆鳞擦了擦嘴角的血，逆鳞纹在颈后烧得她眼眶发酸。

她看见罗高手的左手悄悄按上腰间的暗袋，那里鼓鼓囊囊，像是藏着什么东西；看见萧寒突然往前踏了半步，玉坠上的幽光与她颈后的逆鳞纹遥相呼应；更重要的是，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里，混着罗高手枪杆中传来的细微震动，那是内劲在枪身游走的声音，比刚才强了三倍不止。

梁裁判的铜锣再次敲响时，林逆鳞活动了下有些发僵的左手。

她知道，罗高手的真正杀招要来了。

而她颈后的逆鳞纹，己经烫得能烙穿血肉，那是刃要见血的温度。

罗高手的枪尖在半空划出第三道弧光时，林逆鳞后槽牙几乎要咬进腮帮。

她能听见自己肋骨断裂处的摩擦声，方才硬接第一枪时，逆鳞血脉强行抽走了对方三成枪劲，代价是三根肋骨齐折。

但此刻罗高手的内劲比初战时强了三倍，枪杆震颤的频率与寒江武馆灭门那晚，杀手们使用的"千日醉"毒刃完全吻合。

"小娘子，尝尝爷的'惊鸿三叠浪'！"罗高手暴喝一声，枪杆突然在掌心转了个花，第一重浪裹着腥风劈面而来。

林逆鳞瞳孔骤缩，这招她在罗高手方才的枪势里见过残影，此刻却被他用内劲催发成三重连环杀招。

她旋身侧避，左肩却被枪风擦出血痕，逆鳞纹顺着伤口往上窜，烫得她眼前发黑。

"吸！"她在心底嘶吼。

逆鳞血脉如活物般钻入罗高手的枪劲，这次抽走的不只是三成，而是五成，代价来得更狠，右肾突然像被火钳夹碎，疼得她踉跄半步。

但她的指尖己触到了罗高手枪杆的纹路：第二重浪的枪尖会在她退到擂台边缘时挑向膻中穴，第三重浪则会借着前两重的力道贯穿后心。

"好个连环杀招！"马长老的惊呼声被台下的倒彩声淹没。

高赌徒瘫坐在赌桌后，算盘珠子滚进他的裤管，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擂台发抖，昨夜他往罗高手的枪杆里涂的"千日醉"，此刻正随着枪劲渗入林逆鳞的伤口，按理说早该发作，可这小娘子竟还站着。

第二重浪的枪尖擦着林逆鳞的耳垂掠过。

她借着这股力道翻上擂台围栏，逆鳞纹在颈后烧出暗红印记。

罗高手的瞳孔终于有了裂痕，他分明看见这小娘子每退一步，脚步就更稳一分，像是在借着他的枪势熟悉自己的招法。

"第三浪！"罗高手咬碎钢牙，枪杆猛地往下一沉，第三重浪裹着摧山之势首取林逆鳞丹田。

这是他压箱底的杀招，连萧氏暗卫都未必接得下。

可就在枪尖要触到她衣襟的刹那，林逆鳞突然反手扣住枪杆，她的掌心有血珠渗出，却将罗高手的内劲顺着枪杆反推回去。

"你。。。。。。"罗高手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林逆鳞颈后的逆鳞纹连成了完整的龙形，暗红纹路顺着她的手臂爬上枪杆，竟将他的"惊鸿三叠浪"生生吸走了七成！

"寒江武馆的弟子，从不会死在同一种招法下。"林逆鳞的声音像碎冰撞进铁桶，她的左手突然按上罗高手的腕脉。

逆鳞血脉如钢索般窜入对方经脉，罗高手只觉浑身力气被抽干，惊鸿枪"当啷"落地，枪穗上那缕银丝擦过林逆鳞的手背，是大师兄的发辫，染着十三年前的血锈味。

"你到底是谁。。。。。。"罗高手踉跄后退，喉间涌出黑血，原来林逆鳞早将"千日醉"的毒性顺着逆鳞血脉反推回去。

他撞翻裁判席的木牌，看见林逆鳞颈后的龙纹突然暴涨三寸，那是逆鳞血脉彻底觉醒的征兆。

"林逆鳞！"

台下突然炸开山崩般的欢呼。

梁裁判的铜锣掉在地上滚了两圈，马长老的白胡子都在发颤："武师境中期！

这小娘子方才突破了！"

林逆鳞站在擂台中央，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

她看见罗高手倒在擂台边缘，死死攥着枪穗上的银丝；看见高赌徒连滚带爬往后台跑，被牛护卫一把揪住衣领；更看见萧寒穿过人群冲上擂台，折扇不知何时收进袖中，玉坠上的幽光与她颈后的逆鳞纹交相辉映。

"赢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手，耳边的欢呼像隔了层雾。

逆鳞纹的灼烧感渐渐退去，可心脏却跳得更急，方才吸收罗高手的枪劲时，她分明在对方的记忆碎片里，看见了一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和寒江武馆灭门那晚，站在血泊中的身影重叠。

"林姑娘！"马长老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老迈的宗门竞步上台，手中的判罚令旗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本届赌斗，胜者，林逆鳞！"

台下的掌声如雷，震得擂台的飞檐都在抖。

林逆鳞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罗高手背后的"罗"字令牌，高赌徒染血的算盘，还有那青铜面具的身影，都像一根根线，正将她往更大的漩涡里拽。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时，她听见萧寒在耳边低语："我查到了，'千日醉'的毒方，出自南疆萧家旧宅的密室。"

林逆鳞垂眼看向自己掌心的逆鳞纹，暗红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她知道，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