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冤沉海底

巡抚再次把金翠萍传到公堂对质，金翠萍心里清楚，一旦承认下药自己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所以她坚持从前的供词，只承认逼春梅接客，却死也不肯承认给她下过药。

巡抚听后顿时大怒，大声喝道：“死犯春梅，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你有何冤情？依本官看，分明是你不愿破身接客，动了杀人的邪念。

维持原判，将状告人苏灿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把死犯春梅同打五十大板，押回死牢听候处决！”

差役一拥而上，将苏灿和春梅按在地上，板子无情地落在他们身上，案子没翻过来，两人却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苏灿被人抬回府上，父亲苏涛看着受伤的儿子，既心疼又生气。心疼儿子为了一个遭此大罪，生气他太不听劝，非要把自己卷入春梅这桩命案中。他长叹一口气，下令不许儿子出门，在家好好养伤。

苏灿整个屁股都给打烂了，只能趴在床上，疼得动弹不得，但心里挂念着春梅。

他暗中拜托二叔苏坤去监牢看望她，另外给她带点外伤药。

苏坤走进春梅的牢房，只见春梅趴在草铺上，五十大板打得她屁股血肉模糊，根本坐不住。

苏坤心中满是懊悔，当初真不该带侄子去妓院，如果苏灿和春梅不认识哪会有这么多烦心事，去省城告状花那么多银子，但是没有翻过来，却给两个孩子招来了一顿毒打。

他看着春梅，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春梅的伤在屁股上，他一个男人也不好亲自给她上药。

于是，他把带来的创伤药交给女狱卒，塞给她十两银子，恳切说道：“麻烦你每天帮姑娘上上药，拜托了。”

女狱卒见钱眼开，欣然答应下来，说道：“放心吧二爷，我会用心照料她的。”

苏坤告别春梅，无奈摇摇头走出死牢。

此后，狱卒每天按时给春梅往伤口上敷药，一周后她的外伤逐渐结痂，慢慢痊愈了。

半个月过去，苏灿屁股上的伤也好了，父亲苏涛虽然不再限制他的自由，但还是严肃地警告他：“不许再去监狱看望那个女犯人，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可苏灿心里怎么放得下春梅？父亲的警告根本不管用，他每天照旧去监狱看望春梅，还变着法儿地给她送各种好吃的。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春梅，在官府处斩春梅之前，自己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少让她在监牢少受点罪。

来监狱里经常看望犯人不是容易事，每天都在上下打点花银子，不然知府都不会允许。

年关将近，腊月二十六这天晚上，处斩春梅的公文终于到了，这还是在周宇轩的推动下，不然公文不会回来得这么快，按正常流程至少到明年春上。

女狱卒提着一壶白酒和一只烧鸡走进牢房，放在地上说道：“春梅，你明天大喜了，好好享用这顿最后的大餐吧。”

在监狱里“大喜”，就意味着犯人即将被砍头。

就在这时，苏灿像往常一样给春梅送晚饭，他走进牢房，看到春梅面前的烧鸡和白酒，心里“咯噔”一下全明白了，这应该就是她的断头饭。

春梅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弟弟，我们明天就要永别了，我春梅马上要在这个世上永远消失，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嫁给你做妻子。”

苏灿满心自责，觉得自己太窝囊，明知道春梅是冤枉的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断头台。

他把春梅紧紧拥入怀里，堂堂七尺男儿，忍不住与春梅抱头痛哭起来。

春梅抽泣道：“弟弟，姐求你一件事，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明天斩首后，你请个人把我的尸首缝合起来，找个干净的地方把我埋了吧？”

苏灿哽咽中用力地点点头，他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力回天，现在，他能为春梅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二天早上，两名差役打开死牢的门，将春梅押出死牢，把她拖到知府大堂上。

春梅跪在大堂之下抬眼望去，只见周宇轩穿着便衣，与知府一同坐在堂上。

按照惯例，执行死刑前都要验明正身，知府一脸严肃问道：“下跪死犯叫什么名字？”

“春梅。”春梅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悲凉。

知府接着询问性别、年龄，春梅一一如实作答。

知府接着问道：“案发前从事什么职业？”

春梅咬咬牙说道：“青楼。”

随后，知府展开判决书，大声宣读斩首公文，最后念道：“判处故意杀人犯春梅斩立决，立即执行！”

清朝律法中，斩立决和斩首是不同的，普通斩首的犯人有秋审朝审制度，像春梅这样的案子，一般都要等到来年秋后斩首。

斩立决就不同了，官府接到斩首公文第二天就会立即执行。

当然这都是在周宇轩的权力推动下，春梅是普通的杀人犯，不然也不会判斩立决，他一天都不愿多等，父亲的尸体己经在家腐烂了，他等不起。

知府读完判决书，让春梅在判决书按指印。

春梅看着判决书上各级衙门和大理寺，和皇上御批，还有那几个醒目的大字“判处杀人犯春梅斩立决”，自己的名字上己打上红叉，心中满是绝望，她颤抖的手指在判决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知府最后说道：“死犯春梅，你的死刑将在周大人府外东侧十字路口，午时三刻执行。此次死刑仍由本府全权执行，只是换个刑场而己。”

春梅听后心里明白，这是周宇轩故意安排的，她抬起头，大声说道：“大人，能让我说几句话吗？”

知府微微点头说道：“你被斩首前有这个权利，讲。”

春梅含泪说道：“大人，我死后不愿给周富贵陪葬，请把我押往菜市口砍头吧，我死后尸首不属于任何人，我朋友会帮我找块净土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