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饕餮食肆

城隍庙后街的青石板上凝着层油光，新开的"聚福楼"羊肉火锅店飘出股异香。我蹲在门槛外数着铜钱卦象，第三枚"康熙通宝"刚落地就滴溜溜滚进阴沟。"坎位泄财，这店开不过三月。"我捻着胡须嘀咕，后领突然被人提起。

"林顾问改行算命了？"苏半夏的金丝眼镜蒙着白雾，解剖刀尖挑着片涮肉晃到我眼前，"羊肋骨第三截有六道砍痕，和上个月码头碎尸案创口深度误差不超过0.3毫米。"

我拍开她的刀尖："苏法医改行当厨子了？"话音未落，穿对襟褂的店小二掀开棉布帘："客官里边请嘞！"羊油膻味混着腐木香扑面而来，罗盘磁针"咔"地钉死在柜台后的青铜饕餮纹香炉上。

陈队长踹门进来时，我正踩着太师椅摸房梁："封建迷信也要有个限度！消防队说这店排烟管三天报五次火警..."他突然噤声，配枪在腰间"嗡嗡"震颤，枪管渗出暗红锈迹。

"戌时三刻，火克金。"我抛起五帝钱，铜钱却黏在吊顶八卦镜上摆出困卦。苏半夏用镊子夹起沸腾的汤底料："林九，你师父的《阳宅十书》里有没有写过——"她突然把八角茴香怼到我鼻尖，"用尸油炼香料？"

柜台后的掌柜轻笑出声，毡帽下烧伤的脸像融化的蜡烛："林先生尝尝这道'地火明夷'，用的是城隍爷供桌下的陈年烛泪。"紫铜锅里浮出人形油花，拼成个"癸"字。陈队长突然拔枪对准汤锅："把1983年的照片交出来！"

我盯着油花拼出的"癸"字，后颈寒毛倒竖。这手法像极了师父说的"癸水化形咒"，但师父坟头草都三丈高了...苏半夏突然在桌下狠踩我脚——她解剖刀映出的倒影里，掌柜的独眼正在我们背后眨动。

"诸位可知何为'饕餮食财局'？"掌柜的独眼映着罗盘倒影，袖口滑出串沉香佛珠，"将贪官污吏的赃物炼成香饵，自有恶鬼替天行道。"他舀起勺浮着人牙的菌汤，"就像这道'泽水困'，佐料是护城河底的..."

"是1985年沉尸案的骸骨泥吧？"苏半夏突然把热汤泼向砖墙。砖缝里顿时爬出上百只醉醺醺的潮虫，背甲纹路拼成《葬经》残页。陈队长佩枪突然走火，子弹打穿地砖下的腌菜缸，黑水里"咕嘟嘟"冒出串泡发的人指头。

"你们刑侦科结案太快。"苏半夏推了推眼镜，"这些指节有长期握刻刀形成的骨痂，和文物局失踪的碑文修复师..."陈队长黑着脸把指头塞进证物袋："法医同志，下次泼汤前能先打个报告吗？"

我甩出墨斗线缠住掌柜右脚："戊己居中宫，您踩着五黄煞位开店，图的不是钱财吧？"线突然绷断，墨汁溅在陈队长脸上，竟显出他父亲殉职时的弹孔分布图。掌柜的佛珠突然爆开，沉香屑在空中凝成个"囚"字。

陈队长突然扯开制服，胸口纹着的貔貅竟在淌血。反转发生在掌柜撕下烧伤脸的瞬间——人皮面具下是文物局老局长的脸！他腕间的沉香珠编号与碎尸案死者鼻腔碎屑完全吻合。

苏半夏用镊子夹住飞溅的佛珠，突然冷笑："林九，这些沉香木屑里掺着1987年故宫修缮特供胶！"柜台轰然倒塌，露出符纸包裹的青铜簋，十三枚带编号的牙齿在簋内泛着寒光——正是当年倒卖案线人缺失的臼齿！

"天地玄宗！"我咬破舌尖血喷向饕餮香炉。炉灰凝成小旋风卷着解剖刀刺向房梁，却扎中幅泛黄的《清明上河图》摹本。陈队长突然大笑："老头子在画里藏了三十年账本！"他警棍捅穿画中漕船，碎纸里飘出张1985年的缉毒组全员合照。

地砖下的根本不是腌菜缸，而是十三具警察骸骨围成的招魂阵！饕餮香炉突然吐出青烟，亡魂们伸手掐住老局长的脖子。陈队长胸口的貔貅纹身脱离皮肤，将冤魂吸入青铜簋。苏半夏突然掀开我的衣领："林九，你后背什么时候多了幅《百鬼夜行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