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星轨试场

暮色如砚台中凝结的宿墨，笼罩着新落成的浑天考场。乔婉仰头望向藻井，三百六十枚青铜星官牌正在机械转轮的驱动下缓缓位移，每块星牌背面都阴刻着《璇玑历》的修正公式。她伸手接住檐角滴落的雨水，发现水珠里裹着细若游丝的荧光菌种——这些从活体文献库嫁接而来的知识载体，正在考场梁柱间编织着无形的监考网。

"辰位考生，朱砂浓度超限！"乔西丫的尖叫声撕破雨幕。东南角某间考棚突然降下玄铁栅栏，青石地砖缝隙渗出靛蓝色液体。被囚禁的学子惊恐地看着自己案头的紫毫笔自发狂书，墨迹在宣纸上蚀刻出浑天仪核心的轴承结构图——他的破题思路触碰到了《女工录》的禁忌技术。

萧景琰的狼爪深深抠进浑天仪基座的青铜饕餮纹，变异手臂的靛蓝血管正随着星轨转动明灭闪烁。他能感觉到防腐剂混合着木乃伊的千年记忆，正通过轴承系统注入自己的骨髓。当齿轮咬合到第七个时辰刻度时，考场穹顶突然投射出波斯湾的星象潮汐图，最明亮的那个坐标点，赫然对应着某具埃及祭司干尸天灵盖上镶嵌的牵星板。

"子时三刻，太微垣偏移两分！"主考官挥动嵌着磁石的令旗，考场西南角的三间考棚突然翻转。檀木案几背面露出阴刻的《齐民要术》嫁接篇，那些本该深埋地脉的农学秘术，此刻正在荧光菌丝的作用下自动显形。乔巧看见有位考生的襕衫下摆渗出盐晶，在地面绘出活体文献库的神经突触走向图。

惊雷劈中藻井中央的紫微垣星牌时，十二旒冕残片突然挣脱乔巧的掌心。白银液体在青铜星图表面蚀刻出加密公式，考生们的紫毫笔尖同时渗出防腐剂。墨迹在宣纸上自动纠偏错字，某个胆大者试图篡改《女诫》的行为，反而让试卷显影出尼罗河防腐术的配方图解。

"轴承温度异常！"乔西丫的银浆指尖划过朱雀方位的铜齿轮，滋啦作响的金属表面突然浮现纺织机的提花纹样。她猛然扯开呆立当场的考生，只见浑天仪枢轴正泛着诡异的靛蓝色荧光——那分明是萧景琰毒血与木乃伊防腐剂的混合物。当青铜齿轮加速旋转时，地面青砖的牡丹浮雕突然坍缩成缫丝机的传动结构，轴承系统的应力分布竟与纺织女工的经脉穴位完美契合。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星图铜锈。乔婉的嫁衣碎片绞住浑天仪窥管，琉璃镜片里冻结着二十年前的场景：张衡的后人正在将水运浑象改造成刑具，铜齿轮碾碎竹简的瞬间，《女工录》的残章被工匠用磁石粉掺入朱砂，秘密绘入科举考场的藻井星图。更骇人的是，某个正在调试齿轮的匠人后颈上，赫然浮现着与萧景琰如出一辙的北斗狼爪烙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活体文献库突然集体震颤。防腐剂化作的墨汁在考生试卷上逆流，沿着紫毫笔管倒灌进砚台。乔巧看见某位学子的青檀案几正在裂解重组，木材纹理里渗出阿拉伯数字与苏州码子的对照表——这正是第五卷终章要现世的科举二进制榜单的雏形。

雨幕中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乔西丫循声望向考场外墙，只见雨水冲刷下的白垩涂层正在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契丹狼牙密文。那些本该记载边防驻军信息的符号，此刻正随着荧光菌丝的脉动，重组为《周髀算经》缺失的浑天说证明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