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麦客坟

王栓握着镰刀的手心全是汗，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月亮挂在半空，把洼地照得惨白如尸布。

他弯腰割着遗漏的麦穗，心里盘算着这一夜能赚多少钱。娶媳妇的彩礼还差三千块，村里人都说他这辈子打光棍算了。

镰刀划过麦秆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脆，像是在切割什么柔软的东西。

王栓首起腰擦汗，忽然发现远处也有人在割麦。

黑影弯着腰，动作机械得不像活人，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的木偶。

“这么晚了还有人干活？”

他喊了一声，那些黑影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着那种诡异的重复动作。

王栓走近几步，月光下看清了那些身影的模样——他的胃瞬间翻江倒海。

破烂的衣服挂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皮肤己经腐烂发黑，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脖子后面全是暗红色的血痕，血肉翻卷，可以看到里面蠕动的蛆虫。

他们手里的镰刀生锈斑驳，正一下一下割着自己的喉咙，每一刀都深入骨髓。

鲜血如泉水般涌出，顺着脖颈流淌，在地上汇成一滩滩暗红色的血泊。血腥味浓得让人作呕。

王栓的喉咙发紧，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气管。

那些割下的麦穗落在地上，瞬间变成干瘪的手指骨，指甲还残留着腐肉。

骨头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的光，发出咔嚓咔嚓的碰撞声。

王栓转身就跑，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住——无数根麦秸秆像活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裤脚，越缠越紧。

土里伸出一只只腐烂的手，皮肉己经脱落，露出森白的指骨。指甲里塞满黑泥和蛆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那些手紧紧抓着他的脚踝，指甲刺破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流淌。

“放开我！放开我！”

王栓挥舞镰刀砍向那些手臂，却砍了个空，镰刀穿过那些虚影般的肢体。

腐烂的味道钻进鼻孔，像发霉的麦穗混合着尸臭，还有甜腻的血腥味。王栓干呕不止，胃酸烧灼着喉咙。

更多的手从土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如雨后春笋，抓住他的腿、腰、胳膊。每一只手都冰冷如铁，力气大得惊人。

王栓被拖得趴在地上，指甲抠进泥土里，十指血肉模糊。泥土混合着血水，在他指甲缝里凝固。

那些割麦的黑影慢慢转过头，空洞的眼窝里流出粘稠的黑血，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一起…割麦…永远…割麦…”

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沙哑得像破风箱，每个字都带着死亡的寒意。

王栓感到脖子后面一阵冰凉，有什么东西贴在他的皮肤上——是一把生锈的镰刀，刀刃上还沾着别人的血肉。

刀刃慢慢划过他的喉咙，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王栓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液顺着脖子流淌，滴在泥土里。

“不要…我还要娶媳妇…我还年轻…”

王栓的声音颤抖着，眼泪混合着泥土糊了一脸，鼻涕和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

那些手越抓越紧，指甲刺进他的肉里，撕扯着他的皮肤。他能听到自己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地面开始松动，更多的枯骨从土里冒出来——头骨、肋骨、手骨，全都沾着黑色的泥土和腐肉，散发着死亡的恶臭。

王栓被拖向那个最深的坑洞，里面堆满了白骨，层层叠叠如小山。骨头上还挂着腐烂的血肉，蛆虫在其中蠕动。

“加入我们…永远割麦…永远…永远…”

镰刀在他脖子上又划了一道，更深，血如泉涌。王栓感到生命在流逝，视线开始模糊。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一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忽然，远处传来公鸡的啼叫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那些手瞬间松开，黑影们发出凄厉的嚎叫，声音尖锐得刺破耳膜。

天边出现了一丝鱼肚白，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

王栓拼命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麦田，身后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些枯骨重新沉入地下，发出最后的哀嚎。

等他跑回村子，太阳己经升起。王栓回头看向那片洼地，只有金黄的麦穗在晨风中摇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血己经凝固成暗红色的痂，提醒他昨夜的经历不是梦境。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去那片洼地割麦。王栓也再没提过娶媳妇的事，每到夜里就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还要在门口撒一圈盐。

他总觉得有人在窗外割麦，镰刀划过喉咙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那种死亡的恐惧如影随形，永远不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