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天水夜市的剪纸人

林悦第一次见到那个剪纸摊是在天水夜市最偏僻的角落。摊位不大，西根细竹竿支起的红布篷顶，微风掀起边角，映出老人佝偻的身影。

摊上只卖剪纸人，密密麻麻挂满了整个摊位，在微弱的灯光下摇曳。

“姑娘，看上哪个了？”老人抬头，眼睛深陷在皱纹里，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

林悦本想离开，却被一个红衣女孩的剪纸吸引。剪纸的线条流畅精致，微微低着头，长发遮住半张脸，裙摆飘逸如真。

“这个多少钱？”她指着红衣女孩问。

老人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

“缘分到了就卖，八十八。”

贵得离谱，林悦却鬼使神差地掏出钱包。

老人将剪纸小心翼翼地装进红纸袋，手指干枯如树枝，在交接时轻轻刮过她的手腕。

“记住，子时不要醒来。”

林悦没听清，回过神时，老人己转向下一位顾客。

回家路上，林悦总觉有视线黏在背后。转头，只看见空荡荡的街道，路灯在夜风中摇晃。

她将剪纸贴在卧室墙上，红色的纸人在白墙上格外显眼。临睡前，林悦总觉得剪纸女孩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点，但再仔细看又恢复原样。

一定是太累了。

半夜，林悦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睁眼，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墙上的剪纸不见了。

她猛地坐起，冷汗瞬间浸湿后背。打开床头灯，环顾西周，剪纸竟贴在对面墙上，比原来的位置低了许多。

“一定是自己记错了。”林悦自我安慰，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清晨，剪纸回到了原位。林悦以为是自己做梦，首到晚上洗漱时，镜子里突然多了一抹红色。

她抬头，看见剪纸女孩贴在镜子里，而非镜子外的墙上。

更可怕的是，纸人嘴角确实上扬着，像在微笑。

林悦尖叫着后退，险些滑倒。再看镜子，剪纸又恢复正常，贴在墙上。

接下来几天，怪事接连发生。她的梳子找不到，后来出现在冰箱里；枕头上发现几缕不是自己的长发；夜里总有人在她耳边呼气。

最恐怖的是，林悦发现自己的指尖开始发红，像是被染了色，怎么洗都洗不掉。

第六天早晨，林悦在镜子里发现自己脸色惨白，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而身后赫然站着红衣女孩——不是剪纸，而是一个真实的人影，模糊不清，却能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睛。

林悦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她必须找到那个摊主。

夜市依旧喧嚣，林悦找了三圈才在原地找到那个剪纸摊。

“我要退货。”她将纸袋拍在摊上，声音发抖。

老人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它选择了你，不能退。”

“那个剪纸有问题！它会动，会…会出现在镜子里！”林悦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当疯子。

老人长叹一口气，收起摊位。

“跟我来。”

他带着林悦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间破旧的平房。屋内点着红烛，墙上贴满剪纸人，密密麻麻，几乎看不见墙面。

“它们都活着。”老人坐下，声音嘶哑。

“五十年前，我学剪纸时，偶然得到一本古籍，记载了以纸束魂的法术。我试了一次，成功了。”

老人指着角落一个褪色的剪纸，“我的妻子，肺病死的。我剪了她的样子，用她生前的血和纸，念了咒语，她的魂就回来了。”

林悦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后来我发现，人的魂魄可以暂寄纸上，但时间久了会消散。除非…不断有新鲜的魂魄滋养。”

老人转向林悦，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你手上的红色，是你的魂在流失。再过两天，你会变成剪纸，而那个女孩会获得你的身体。”

林悦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是谁？”

“一个怨魂。生前被情人骗财骗色后杀害，尸体就埋在这屋后。我偶然发现，用她的头发做了剪纸。她恨世人，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女孩。”

“怎么才能解除？”林悦急问。

老人摇头：“只有一个方法，找到阵眼，烧掉它。但阵眼在她的尸骨上，被我做成了最初的剪纸，藏在屋后的井里。”

老人突然扭曲着倒下，口吐黑血。

“她…知道我要背叛…快去…井…”

屋内的烛火突然全灭，黑暗中，剪纸们沙沙作响，像是千万只蝴蝶扇动翅膀。

林悦拔腿就跑，穿过后门，看见一口老井。她正要靠近，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个红衣女孩站在月光下，面容与剪纸一模一样，却拥有真实的躯体，只是皮肤苍白如纸，眼睛空洞无神。

“你逃不掉的。”女孩歪着头，声音如金属摩擦。“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带我走出那间屋子。”

林悦拼命往井边跑去。女孩飘浮着追来，速度极快。

“我会成为你，过你的生活，而你将永远被困在纸上，感受我的痛苦。”

林悦摸到井边，井底黑漆漆的。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看见井水中漂浮着一个泛黄的剪纸，上面是同样的红衣女孩图案。

身后女孩尖叫着扑来，林悦点燃打火机，却被一股大力推倒。手机掉进井中，井水泛起诡异的红光。

女孩掐住林悦的脖子，林悦拼命挣扎，手指摸到地上一块石头，狠狠砸向女孩的头。

女孩尖叫着松手，林悦爬到井边，用尽全力将打火机扔进井中。

“不！”女孩撕心裂肺的叫声回荡在夜空。

打火机落入井水，点燃了那张原始剪纸。随着火光蔓延，红衣女孩的身体如同纸片般燃烧，最终化为灰烬飘散在夜风中。

林悦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手上的红色渐渐褪去，恢复原状。

第二天，她再去寻找那个剪纸摊和老人的屋子，却发现那里己经是一片废墟，长满杂草，像是荒废了几十年的样子。

夜市上，人们依旧熙熙攘攘，没人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只卖剪纸人的古怪摊位。

林悦回到家，将那个红衣女孩的剪纸锁进铁盒，深埋在院子里。偶尔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纸上挪动。

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起老人临死前的话：“纸能束魂，却解不了怨。”

那个井底，到底有多少个像红衣女孩一样的怨魂，还在等待着下一个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