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画廊（2）

里面是一系列研究笔记和照片，日期显示是父亲去世前六个月。大部分内容是关于古代大师如何在颜料中添加特殊物质以达到独特光泽，但最后一个文件夹名为"特殊项目"，需要二级密码。

姜雨晴正要尝试破解，门铃突然响起。透过猫眼，她看到陆沉站在门外，脸色异常凝重。

"又发生了一起，"

陆沉开门见山地说，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另一片灰绿画布，"这次是在美术馆仓库，死者是策展人林娜。"

姜雨晴让他进门，心脏狂跳："构图对应哪幅画？"

"《犹滴斩杀荷罗孚尼》。"陆沉的目光扫过她墙上贴的案件资料，"你预测对了。"

"不是我预测的..."姜雨晴把手机短信给他看，"有人刚刚暗示过。"

陆沉的眼神变得锋利："这个号码我会让人追踪。还有件事——林娜的左手被砍下带走了，凶手在现场留下了这个。"

他打开手机相册，展示一张血迹斑斑的纸条照片，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收集最美的画笔。姜堰知道代价。」

姜雨晴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工作台。父亲的名字出现在案件里，这绝不是巧合。她突然想起什么，冲向书架抽出一本旧画册，快速翻到某一页——是父亲最后参展的作品《沉默的合唱》，画中一群无脸人像举着各种残缺的肢体，像在举行某种仪式。

"你看这些人像的手，"她的指尖颤抖着点在画面上，"每个都缺少不同部位...拇指、食指、小指...就像..."

"就像凶手在收集不同受害者的手。"陆沉接上她的话，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姜小姐，你父亲的作品中经常出现这种主题吗？"

姜雨晴摇头："只有晚期作品才有。火灾前两年，他的风格突然变得...黑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那个U盘，"我刚找到这个，可能需要技术科帮忙破解。"

陆沉接过U盘，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掌，那一瞬间姜雨晴"看"到了一道深紫色的伤痕——不是物理的，而是情感创伤的颜色，缠绕在这位刑警队长的灵魂上，与案件有着相同的灰绿色调。

"明天一早我来接你，"陆沉走向门口，"去林娜的公寓看看。还有..."他停顿了一下，"考虑搬去安全屋住几天。凶手明显对你和你的父亲异常了解。"

门关上后，姜雨晴回到电脑前，再次尝试破解父亲加密文件夹。她输入各种颜色名称，全部错误。最后她试着输入"代价"，文件夹竟然打开了。

里面的内容让她血液凝固——是一系列年轻艺术生的照片，每个人手上都画着红圈标记特定指节。照片角落标注着日期和地点：全部是十五年前，城市艺术学院夏季大赛。

而最后一张照片上，年轻的林娜对着镜头微笑，右手无名指被画上红圈。

姜雨晴的视线模糊起来，耳边响起刺耳的灰绿色噪音。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凶手的颜料会让她感到如此不安——那颜色中"响"着的，是她父亲绝望的呼喊。

林娜的公寓弥漫着昂贵的香水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姜雨晴站在门口，不自觉地用指甲抠着手心——这是她面对强烈情绪时的习惯动作。整个玄关被布置成了舞台般的场景：一盏仿古油灯投下戏剧性的阴影，死者倒卧的位置被白线标记，地板上干涸的血迹呈现出卡拉瓦乔画作中特有的深褐色。

"凶手调整过尸置。"姜雨晴指着白线边缘几处几乎不可见的拖拽痕迹，"至少移动了三次，他在追求...完美构图。"

陆沉蹲下身，手套拂过木地板上一处细微的刮痕："法医也注意到了。死者是先被注射琥珀胆碱麻痹，然后才被砍下手。凶手不想让挣扎破坏画面效果。"

姜雨晴的视线被客厅墙上的一幅画吸引。那是林娜的肖像，风格明显模仿克里姆特，金色背景中她的右手无名指被刻意突出，几乎闪着荧光。画作角落有个小小的签名与日期："姜堰，2008.7"。

"你父亲画的？"陆沉走到她身旁，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平静。

姜雨晴点头，喉咙发紧。2008年夏天，父亲接了不少私人肖像委托，常常整夜不归。她记得那时工作室里总是堆满金色颜料管，空气中飘着父亲最讨厌却突然开始使用的乳香味道。

"这手指..."陆沉凑近画作，"有什么特别？"

姜雨晴没有立即回答。她伸手虚抚过画中的无名指，突然一阵尖锐的耳鸣袭来——那抹金色在她脑中炸开，不是金属的光泽，而是某种生物质的诡异反光。她踉跄了一下，被陆沉扶住手臂。

"骨灰。"她艰难地说，"画中金色掺了骨灰...我父亲晚期作品都这样。"

陆沉的手突然收紧，又迅速松开。那一瞬间，姜雨晴通过触碰"看"到了他右手腕内侧被衣袖遮盖的疤痕——不是普通的烧伤，而是化学品腐蚀留下的不规则纹路，呈现出硫磺般的黄绿色。

"书房有发现。"现场技术员在里屋喊道。

书房被改造成了小型策展室，墙上钉着数十张展览海报。陆沉戴上手套翻看书桌抽屉，抽出一本烫金笔记本："林娜最近在策划'姜堰：未完成的革命'回顾展。"

姜雨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秒。父亲所有作品都在火灾中焚毁，哪来的回顾展？

陆沉翻到笔记本最新一页，上面粘着一张便签：「7月15日，取《沉默的合唱》修复版，仓库B-12。交H先生。」

"《沉默的合唱》..."姜雨晴的声音发颤，"那幅画应该己经烧毁了。"

陆沉的眼神变得锐利："除非火灾前就被转移了。"他转向技术员，"查美术馆B-12仓库的监控，特别是最近一周。"

姜雨晴的指尖无意识地着笔记本边缘。突然，她的联觉捕捉到一丝异常——纸张上除了林娜的香水味，还有一种独特的松木混合苦杏仁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