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剃头挑子一头热

第158章 剃头挑子一头热

“桥洞！老陆，老城东那个废弃的桥洞！穿过桥洞就是去火车站的路，这么大的雨，大姐肯定走不远的。”张大勇提醒道。

“走！”陆向东二话不说，就朝着桥洞跑去。

河水在暴雨中快速上涨，几乎要漫过桥墩。

在一个废弃的，阴暗潮湿的桥洞里，陆向东和张大勇的手电光终于照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瘦小身影。

陆根花抱着一个简陋的包袱，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汹涌的河水，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是真打算回老家去的。走的时候还没有下雨，谁知道这到半路上会下这么大，她躲在桥洞底下想等雨小点再走，谁知这雨却是越下越大了。等她想蹚水走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大姐！”陆向东低吼了一声，冲过去，脱下自己湿了大半但尚有余温的雨衣，紧紧裹住姐姐冰冷的身躯，“你瞎胡跑什么！这么大的雨，出事了怎么办！”

陆根花被弟弟扣住肩膀，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和力量，压抑了一路的恐惧，委屈和寒冷瞬间爆发出来，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东子……东子……大姐错了……大姐真的错了……姐再也不管你们的事儿了，大姐回老家……不拖累你了……”

“说什么胡话！”陆向东用力抱着她，声音严厉，眼圈却瞬间红了，“老家？老家你还有地方去吗？当初你来的时候我是怎么给你说的？我说了要给你养老！我陆向东说话算数！”

他扶着姐姐的肩膀，看着她冻得发青的脸和哭肿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昨天是我混蛋，是我说话太重，没过脑子！大姐，对不起！你原谅我！咱们回家，以后……咱们都好好的，行吗？我不赶你走，你是我亲姐，我唯一的亲人了！”

陆根花看着弟弟同样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心疼，那句唯一的亲人彻底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她紧紧抓住弟弟的胳膊，泣不成声，只是用力地点头，再点头。冰冷的桥洞里，只剩下滂沱的雨声和亲人劫后重逢的悲泣。

张大勇默默地站在一旁，撑着伞，看着这姐弟俩在风雨飘摇中紧紧相拥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他和陆向东是过命的交情，搭到家务事上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说也说不清楚。

还好这人找到了，也没出什么事儿，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这兄弟的家真就散了！

把两人送回家，张大勇就顶着依旧不小的雨势急匆匆的就往家赶。远远的，他就瞧见媳妇儿打了一把伞站在门口张望。

张大勇没好气道：“下雨呢，你站门口干什么？”

“我这不是等你嘛！”刘小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要等你搁屋里等着就行了，还杵到门口！”张大勇脱下雨衣挂在门后，就进了屋。

刘小娥跟着进去，道：“陆大姐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人没事吧？”

“哎呀，你这个婆娘真是八卦的很！什么事儿都要问一嘴。”张大勇坐在炕沿上，探起身子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烟出来，抽出一根点了火吸着。

烟雾缭绕，他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在城东那个废弃的桥洞底下找到的。还好我们找到的及时，那水都快没过腰了。再迟点真是要出事了！”

刘小娥坐在脚地的小板凳上，拿起纳了一半的鞋底，一边熟练地穿针引线，一边不解道：“好端端的，陆大姐去哪里干什么？”

“唉，还能为啥？”张大勇又狠吸了一口烟，眉头紧锁，“还不是为了唐蜜那档子事儿！听老陆提了一嘴，说是大姐又跑去舞剧院找唐蜜闹了。老陆心里憋着火，说话冲了点，估计是戳到痛处了，大姐一气之下就要回老家……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重重叹了口气，带着浓浓的惋惜和埋怨，“早知道这样，当初真该劝老陆早点放手，断了这念想。你看看他现在，三十七的人了，家不像家，连个孩子都没有，这叫过的什么日子！唐蜜是好，漂亮，舞跳得跟天仙似的，可那……终究不是一块安心过日子的料啊！老陆这辈子，算是栽她手里了！”

刘小娥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丈夫，表情难得严肃，“张大勇，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合着向东和唐蜜离婚，就全是唐蜜一个人的错？摸着良心说句公道话，当初陆大姐没来的时候，他俩的小日子不也过得挺好？再说唐蜜，她才多大？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十九！人家有本事，是正经的舞蹈家，登大舞台的！人家现在不想生孩子，有啥不正常的？怎么就不会过日子了？我看她就挺好！自己不会做饭咋了？人家挣的钱少吗？哪一点亏待过向东了？”

她放下鞋底，语气带着点不平，“我看你啊，就是偏心眼儿，向着自己兄弟，对人家唐蜜有偏见才这么说！忘了当初咱俩去大剧院看唐蜜演出，散场出来你咋说的？你说‘乖乖，那哪是人啊，那是仙女下凡吧！’ 哦，搁你们男人这儿，既要媳妇儿在台上像仙女一样光彩照人，又得回家像老妈子一样围着锅台转、三年抱俩？啥好事儿都想占全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张大勇被噎了一下，烦躁地挥挥手，“得了得了，我说不过你！知道你跟她关系好，向着她说话。我算看透了，唐蜜跟咱们呐，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她是那种能为了跳舞连命都不要的主儿，眼里只有她那艺术。咱们呢？咱们就图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安安稳稳。离了也好！等老陆缓过这口气，我给他踅摸个好的，就找那种本本分分的普通人家姑娘。能踏实过日子，知冷知热，比啥都强！

刘小娥这一次难得没有跟他争辩，低着头纳鞋底不说话。

张大勇等了半晌，没等来媳妇儿的回音，心里反而有点没着没落的，忍不住拿烟屁股戳了戳炕沿：“嘿！咋哑巴了？你倒是说说，我这主意咋样？”

“说什么？”

“说你的看法呀？”

“我能有啥看法？那都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向东他能同意吗？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娶过唐蜜一样天仙似的媳妇儿，你觉得一般的女人还能入他的眼？”刘小娥摇头道。

张大勇拍了一下大腿，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他的好兄弟以后就只能打光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