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完美就是破绽

第172章 完美就是破绽

“老陆，唐蜜的事……我知道你难受。” 李国祥沉痛道，“别说你，我也不愿信！可事实就摆在这儿！”

他砰地将案件资料磕在桌上，“时间、地点、目击证人、烧成壳的出租车残骸！哪一样不是铁证？你告诉我，疑点在哪？！”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刀，“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警察！市局每天多少案子等着办？你揪着个板上钉钉的案子不放，其他工作还干不干了？！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

他喘着粗气，手指几乎戳到陆向东鼻尖：“看看你这副鬼样子！胡子拉碴，眼窝深陷，魂都丢了！还有半点警察的样吗？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回去睡觉！把这破案子给我放下，收心，回来干活！”

陆向东站着一动不动，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报告打上去了，” 他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申请对带回来的尸骨，重新做耻骨联合面鉴定。”

“你，他，妈真是魔怔了！” 李国祥猛地抓起茶杯，狠狠砸在桌面上，“案子早结了！就因为死的是唐蜜？！你就非得把天捅个窟窿？！” 他胸膛剧烈起伏，直接拍板，“你这鬼样子，能办案？！停职！ 立刻！马上！给老子滚蛋！想不明白就别回来！”

陆向东没再看他一眼。上前，一把抓起散乱的案卷，转身拉开门离开。

门合拢。

办公室里死寂。李国祥盯着门板，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悄然爬上了他的嘴角。

……

陆向东再次踏入周书恒那办公室。

周书恒靠在他那张宽大的真皮椅里，指间捏着一支色彩鲜艳的婴儿拨浪鼓轻轻摇着，看到陆向东进来，他眼底掠过一丝玩味的愉悦，食指微微一动，拨浪鼓发出清脆、欢快的声响。

“咚啷、咚啷……”

“陆队长？稀客啊，请坐。”周书恒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倒茶。

“怎么，还是为了蜜蜜的事？”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嘲弄，指尖依旧轻轻拨弄着那只小小的鼓，“上次的资料，还不够清晰明了？”

“蜜蜜”二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

陆向东没有坐，直挺挺地立在办公室中央，目光锐利地扫过周书恒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我需要了解唐蜜出事当天，你从下午到深夜，所有接触过的人，包括电话记录、信息往来。尤其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剧组杀青宴前后，你是否有任何离开会所的记录？哪怕只有几分钟。”

“呵呵，”周书恒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陆向东，你这股子……轴劲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他放下拨浪鼓，眼神里闪烁着讥讽，“行，配合，绝对配合。李秘书，把当天的完整通讯记录，还有能证明我全程在场的证人名单，都整理一份给陆队长。”

他看向陆向东，笑容扩大，“够不够？不够，我让会所经理把当值的服务员、保洁员都叫来，你挨个问？我周书恒，行事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

看着陆向东因疲惫和绝望而深陷的眼窝，看着他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周书恒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就是这个男人！这个阴魂不散的前夫！他凭什么？！现在好了，唐蜜被他完美地藏了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甚至……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那只被随意搁在桌上的拨浪鼓，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隐秘的、病态的满足。

“陆向东，”周书恒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你知道吗？我早就说过，你和唐蜜，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向东身体猛地一僵。

“你，一个泥腿子出身，靠着点运气和蛮力穿上这身警服，大字能认全几个？你懂什么是艺术吗？”周书恒的话像淬了毒一样，“唐蜜她是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天才舞蹈家！她的灵魂是艺术，是优雅，不是你们那个破家属院里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你这种满身泥泞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陆向东的心上，砸得他眼前发黑，呼吸都变得困难。

“是你！”周书恒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凌厉的指控，“是你们这种纠缠不清的、所谓的情谊，害死了她！”他猛地站起身，用手指狠狠指向陆向东，“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让她心软！如果不是她跑去那个破家属院，管那个叫刘小娥的蠢女人的闲事！她怎么会错过那班客车？她怎么会坐上那辆该死的出租车？她又怎么会遭遇那场‘意外’？！”

“是你！”周书恒的声音如同诅咒，“你像条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不就是因为你不敢承认吗？陆向东，看着我的眼睛！你不敢承认，真正把唐蜜推向死亡深渊的人，是你自己！既然都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不断得干干净净？你们这群没文化的泥腿子怎么能懂她的珍贵？她是艺术家，不是跟你们抢大锅饭的家庭主妇！”

他绕过桌子，一步步逼近陆向东，声音压低，“她死了，陆向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被你害死的。是你亲手，把她送上了那辆通往地狱的出租车。”

“你现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我这里寻找根本不存在的破绽，有什么用？”周书恒的脸上带着嘲讽，“是为了减轻你内心的罪恶感？想找个替罪羊来证明你没错？别天真了。”

他凑近陆向东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恶毒的话语，“你如果真那么想她，那么放不下……那你就去地底下找她啊？跪在她面前，亲口告诉她：‘唐蜜，对不起，是我陆向东的愚蠢和自以为是害死了你。’ 找我？”

他嗤笑一声，退后一步，眼神冰冷，“你找错人了。我，只是惋惜天才落幕。而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呼吸不过来。

陆向东紧咬着嘴唇保持理智，不对，有问题！

太反常了！

周书恒的表现，完美得如同精心排练过无数遍的戏剧！他对唐蜜“死亡”的态度，还有那眼底深处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还有这个案子本身。

时间、地点、人证、物证……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意外”，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完美，完美得令人窒息！作为一个在刑侦一线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警察，陆向东深知一个铁律：越是看起来完美无缺、毫无瑕疵的案件，其背后往往隐藏着更深、更精密的操控！

因为真实的案件，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混乱和人性的破绽。而眼前的这个“意外”，干净得就像一件被精心擦拭过的凶器。

周书恒的得意忘形和戳心质问没有让陆向东崩溃放弃，反而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被痛苦和自责麻痹的神经！

他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再看周书恒那张写满得意和恶毒的脸，转身离开。

唐蜜……如果你真的不在了，为什么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哀伤，只有藏不住的春风？

这个案子……太完美了。完美，就是最大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