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冥土裂痕

大寒子夜，北境永夜之地的冻土突然发出冰川崩裂般的呻吟。风无涯按住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斗篷，看着天穹裂开一道横贯夜空的伤口。那不是寻常的极光——猩红如血的霞霰中翻涌着某种活物般的暗流，将星光啃噬出锯齿状的缺口。

"烛龙之眸在发烫..."他怀中的龙睛石突然灼穿皮囊，在雪地上烫出焦黑的痕迹。远处传来冰层坍塌的轰鸣，一道万丈深渊如同被无形巨斧劈开，蒸腾的冥气在裂口边缘凝结成霜花。

风无涯捻起一撮沾染霜花的雪沫，指尖立即覆上青灰色的尸斑。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破煞符，那些霜花却贪婪地吞没了符咒，反而蔓延到他手腕。就在尸斑即将爬上手肘时，青铜灯的光晕突然刺破雪幕。

"三十七年...终于等到窥冥灯重现..."佝偻的老妪身影在风雪中时隐时现，她提着的青铜灯盏里，幽蓝火苗正在舔舐一团银白色的绒毛。风无涯瞳孔骤缩——那分明是白璃的狐尾尖毛。

老妪的衣袂在风中纹丝不动，他这才发现对方没有影子。巫医残魂将灯盏举到裂痕边缘，灯焰突然暴长三尺，在虚空勾勒出立体的路线图。无数银丝般的狐毛在火光中舒展，组成错综复杂的通道，某些节点还跳动着熟悉的狐火。

"那丫头用三根尾骨为笔，心头血为墨..."巫医的声音带着冰碴碰撞的脆响，"她说你会认得这些标记。"风无涯的指节捏得发白，路线图某处赫然是白璃幼时与他约定的暗号——三道交错的弧线，像极了她偷喝醉仙酿时在桌上画的爪印。

深渊底部突然传来空灵的鲛歌，声波震得冰晶簌簌坠落。风无涯解下背上包裹，烛龙之眸与昆仑镜碎片正在共鸣颤动。当他将两件神器悬于灯焰上方时，镜面碎片突然熔化成液态银浆，包裹着龙睛石重塑成莲花灯台。

"窥冥灯照三界路..."巫医残魂突然化为青烟钻入灯芯，焰色霎时转为凄青。风无涯举起新成的神器，灯光所照之处，冻土下的景象纤毫毕现——无数青铜锁链贯穿冰层，每根锁链上都挂着正在融化的冰棺，棺中黑影的轮廓与白璃有七分相似。

鲛歌陡然转为急促，深渊边缘开始塌陷。风无涯跃入裂痕的刹那，灯光撕开了浓稠的黑暗。他看见冰层深处封存着上古战场的幻影：披甲巨人被青铜矛钉在冰崖上，矛柄缠绕的符链正是白璃擅长的九星连珠结。某个瞬间，那些符链突然无风自动，组成箭头指向路线图中被狐火标记的位置。

下坠过程中，一块镜面般的冰晶掠过身侧。风无涯在冰晶反光里看见白璃倒映——她左眼正在流血，右手却坚定地指向深渊底部某处。那里矗立着半扇青铜巨门，门上蚀刻的铭文在窥冥灯照耀下显形："冥土开时，银涟竭，青丘焚"。

鲛歌声突然在耳畔炸响，风无涯转头对上一张由冰雾凝聚的脸。银涟族女子透明的发丝间缀满冰晶，她开合的口型与门上的警告完全重合。当窥冥灯扫过她虚无的身体时，风无涯惊觉她胸腔里跳动的竟是半块昆仑镜碎片。

"白璃用镜核换了通行权..."银涟鲛人的声音首接在颅骨内震荡，"但每块碎片都在加速冥土侵蚀。"她突然抓住风无涯的手按向自己心口，镜片割破的掌心渗出血珠，那些血竟在青铜门上腐蚀出与路线图完全吻合的纹路。

风无涯在剧烈头痛中看见更多碎片：白璃斩断的狐尾化为银桥跨越冥河，她将某物藏进了自己的右眼...而此刻他手中的窥冥灯突然重若千钧，灯焰里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深渊最底层，三百六十具冰棺正组成逆转阴阳的阵法，每具棺椁都在吮吸着白璃的元神。

窥冥灯的青焰突然包裹住风无涯全身，在他额前烙下与青铜门相同的纹章。银涟鲛人发出最后的悲鸣，化作冰尘消散前，将一枚鳞片弹入灯盏。火焰暴涨的瞬间，风无涯看清了路线图终点：那扇青铜巨门的锁孔，正是白璃失踪时戴着的狐形玉坠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