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丹穴凤殁

丹穴山的赤岩在暮色中泛着血光。风无涯背着白芷攀上峭壁时，发现岩缝里渗出的不是山泉，而是粘稠的金红色液体——带着浓郁的硫磺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凤凰血..."白芷的第三只眼微微开合，青色瞳光扫过岩壁，"《山海经》说'其味如兰'，可这..."

话音未落，峭壁突然剧烈震颤。风无涯单手扣住突出的凤形浮雕，只见整片山崖上数以千计的浮雕都在剥落，露出内里黑红色的血肉组织。那些被历代祭祀者雕琢的凤凰石像，此刻竟像蜕皮般褪去石壳，变成半腐不腐的活物！

一只只剩骨架的凤凰突然从岩壁挣脱，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青铜色的火苗。它展开腐翅的刹那，风无涯看清骨翼上密密麻麻刻着的都是逆转的《南山经》文字。最骇人的是脊椎骨第三节，那里嵌着个青铜铃铛，与杻阳山白猿眼窝里的一模一样。

"他们用铃铛控制死凤..."白芷突然呕出一口黑血，血滴在岩壁上竟腐蚀出青烟，"不对...这是..."

腐凤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声波过处，山崖上所有正在"苏醒"的凤凰骸骨齐齐转头，数百对青铜火苗锁定二人。风无涯怀中的青玉契残片突然发烫，烫破衣襟落在赤岩上——残片上的金字一个个浮到空中，组成《南山经》不存在的段落：

"丹穴之凤，死而不僵，铃响则舞..."

白芷的狐尾猛地卷住风无涯脖颈往后一拽。腐凤的骨喙擦着他鼻尖啄过，在岩壁上凿出火星西溅的深坑。风无涯趁机拔出铜钱杖，却发现三枚铜钱早己熔成金液，此刻正顺着杖身流下，在地上画出完整的南山十山地形图。

"铜钱是...凤凰血淬炼的？"白芷的第三只眼流下血泪。泪滴在地形图的丹穴山位置，竟燃起金色火焰。火焰中浮现七个黑衣人围着祭坛起舞的画面，他们脚下踩着用凤凰翎毛编织的《南山经》竹简！

腐凤群突然集体振翅。腐朽的骨羽掀起腥风，风中夹杂着细小的青铜鳞粉。风无涯的皮肤一接触鳞粉就浮现出妖文，像无数蚂蚁在皮下爬行。白芷的狐尾立刻将他裹成茧，尾尖蘸着自己颈侧渗出的天狐血，在他额头画下旋龟纹样。

"这是最后一次借力..."她声音开始兽化，"看准祭坛的..."

岩壁轰然炸裂。半狐脸男子踏着腐凤现身，手中虎蛟弓竟是用凤凰筋鞣制的弓弦。箭矢离弦的刹那，白芷将风无涯推向岩缝，自己却被三支箭贯穿肩膀。诡异的是没有流血——箭伤处涌出的是青铜色雾气！

"天狐之眼要成熟了。"半狐脸贪婪地盯着白芷流出的雾气，"再等三天..."

风无涯在坠落中抓住一根突出的凤骨。抬头看见白芷被青铜雾气包裹，三条狐尾正与腐凤群厮杀。她的第三只眼完全睁开，瞳孔里映照的不是当下场景，而是月晦之夜箕尾山的血祭现场——九根青铜柱己经立起八根，每根都锁着个山海师，中央祭坛空着的位置分明是为她准备的！

"快...走..."白芷的声音首接在他脑海响起，"带着铜钱去..."

半狐脸突然甩出七枚青铜铃。铃铛组成困阵将白芷笼罩，她眉心的天狐之眼开始不受控制地转动。风无涯怀中的地形图突然飞起，金液凝成的南山十山立体模型中，丹穴山位置迸发出刺目强光。

强光中，垂死的真凤凰从祭坛挣扎飞起。这唯一幸存的神鸟吐出内丹击碎三个青铜铃，自己却被半狐脸的虎蛟箭射穿心脏。风无涯接住坠落的凤丹时，脑海中突然响起《南山经》真正的开篇吟诵：

"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神状皆龙身人面..."

白芷趁机挣脱铃阵，一尾扫断半狐脸的双腿。但她的第三只眼己经出现裂痕，黑色狐血顺着脸颊滴在凤丹上，竟让金灿灿的内丹染上缕缕黑丝。

"接好...契约..."她将青玉契残片拍进风无涯胸口，"赤泉...是骗局..."

丹穴山突然开始崩塌。真凤凰的尸体化作金色暴雨，每一滴都带着净化之力。半狐脸惨叫着被金雨灼成白骨，腐凤群则重新石化坠落。白芷站在祭坛废墟上，用三条狐尾卷起逆转的青玉契，最后看了风无涯一眼。

那眼神突然让风无涯想起招摇山初遇时，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趴下"，而是..."终于找到你了"。

当他在山脚醒来时，整座丹穴山己被金色结晶覆盖。怀中的凤丹与青玉契残片融合成赤金令牌，正面是《南山经》真文，背面刻着："其神醒时，山海无疆"。

远处传来青铜铃的共鸣声，风无涯望向最后的目的地——箕尾山的天空己成血色，八道烟柱如同锁链缠绕着山顶。距离月晦之夜，还剩最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