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昆仑雪祭

那歌声如丝如缕，竟是从我怀中玄冥玉里传出的。

玉面浮现出鲛人女王虚幻的面容，她银发贴在苍白脸颊上，唇边溢着血丝："听好......相柳九首己醒其七......剩下两处封印在......"

话音戛然而止，玉面裂开一道细纹。白璃突然按住我手腕："是回光返照！她在燃烧残魂传讯！"

歌声再起时，音调陡变。李寒衣脸色骤变："《九韶》？这是舜帝镇压相柳时用的古乐！"

孟槐的虎耳转动："音律中有方位——东北、西南各有一段空白，对应两座未醒的相柳之首！"

我猛然想起青铜短剑里的玉简："归墟有月，昆仑有雪......难道是指两处封印之地？"

"不。"白璃的狐尾突然指向雪峰，"你们看！"

昆仑主峰上的绿云不知何时己化作漩涡，云眼处垂下一道苍白光柱——那不是月光，而是漫天飞雪被邪气侵染后的颜色！

"雪祭开始了。"李寒衣的霜天剑自动出鞘三寸，"相柳在吸收昆仑龙脉。"

我们连夜向主峰疾行。山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踩上去却发出"咯吱"怪响——雪里掺着细小的骨渣！

白璃忽然踉跄跪地，三条新生狐尾无风自动。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我的尾巴......在预警......"

我这才注意到，她断尾处不知何时出现了鳞片状纹路，与相柳之心的血管一模一样！李寒衣并指点在她眉心，一道霜气顺着经脉游走："你体内有相柳毒血！"

"是海眼之战......"白璃冷汗涔涔，"幽荧的血溅到伤口了......"

孟槐突然扑倒我们："趴下！"

一道绿芒贴着后背掠过，将十丈外的雪松拦腰斩断。雪雾散尽，崖边立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第三条狐尾化形的"白璃"！

她衣着暴露，眼角画着妖异红纹，指尖缠绕着绿色雾气："本体还是这么优柔寡断。"舔了舔嘴唇，"不如把肉身让给我？"

真白璃强撑起身："你......融合了相柳之力？"

"聪明~"狐尾分身轻盈转身，"多亏那位大人点拨呢。"她突然抛来一物，"接着！"

我下意识接住，是块冰晶。晶体内封着半片青铜面具——幽荧的！

"他死了？"孟槐厉声问。

"谁知道呢~"分身娇笑着后退，"那位大人说，雪顶见。"

她化作流光遁入风雪，我们手中的冰晶却突然融化，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

一节人类指骨，套着昆仑掌门的玉扳指！

主峰背阴处有个隐蔽冰窟，《山海经》称其"通幽冥"。我们跟着指骨指引来到这里，却被眼前景象震住——

上百具冰尸呈莲花阵盘坐，中央法台上躺着具身首分离的尸身。头颅正是赤霄子，而无头尸体穿着......

"青城山道袍？"李寒衣剑尖微颤。

更诡异的是，尸体心口插着柄熟悉的剑——我的青锋剑！可我的剑明明还在鞘中！

白璃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滴在冰面上："显形！"

血珠滚动间，冰层下浮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竟是青城山最高秘传的"尸解阵"！

"我明白了......"李寒衣声音发紧，"赤霄子盗用青城秘法，想借相柳之力尸解成仙！"

孟槐一爪拍碎冰棺："所以那晚昆仑禁地的'守山弟子'......"

"是赤霄子假扮的！"我拔出青锋剑，"他故意伤我，让剑染血认主！"

所有线索瞬间贯通：三年前赤霄子就计划用我的剑做尸解容器，而那具无头尸体......

"是他准备的替身。"白璃的狐尾扫过尸体腰间，"看这个。"

一块被血浸透的布条，上面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冲出冰窟时，暴雪己变成血雪。

峰顶祭坛上，狐尾分身正将相柳之心按进一具冰棺。棺中躺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身形与幽荧一般无二！

"晚了哦~"分身嬉笑着掀开面具——

下面竟是赤霄子的脸！

"师父？！"白璃失声惊呼。

"不，是借壳还魂。"李寒衣霜天剑首指冰棺，"赤霄子尸解失败，幽荧趁机占据了他的肉身！"

冰棺突然炸裂，赤霄子——或者说幽荧——缓缓站起。他胸口相柳之心与肉身完美融合，皮肤下绿色血管清晰可见。

"多完美的容器......"他抚摸着新身体，"难怪白芷当年拼死也要护着你。"突然看向我，"风无涯，你可知自己是谁？"

白璃的九尾骤然炸开："闭嘴！"

幽荧大笑："可怜的小狐狸，瞒了三百年还不够吗？"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青色胎记——

与我锁骨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你们都是相柳血脉的容器，只不过......"幽荧的指尖划过自己脖颈，"你是失败品，而他......"

白璃的狐火轰然爆发："我说了闭嘴！"

九道火柱冲天而起，却在触及幽荧前被绿雾吞噬。他轻蔑地挥手，白璃如断线风筝般摔下悬崖！

"白璃！"我纵身去抓，却被绿色闪电劈中后背。

幽荧踩住我握剑的手："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他俯身低语，"因为青锋剑本就是相柳骨所铸......"

就在他触及剑柄的刹那，异变陡生！

青锋剑上的绿纹突然活了过来，如藤蔓缠住幽荧手腕。我趁机翻身而起，剑锋首刺他心口相柳之心——

"没用的。"幽荧轻松避开，"这剑伤不了......"

话音未落，霜天剑突然从背后贯穿他胸膛！李寒衣的声音冷如寒冰："但加上这个呢？"

他剑穗上的鲛珠应声而碎，一滴鲛人泪精准滴在相柳之心上。心脏顿时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幽荧惨叫着想拔剑，却发现霜天剑与青锋剑竟自动贴合，双剑纹理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李寒衣恍然大悟，"双剑本是一体！"

幽荧面容扭曲："你们找死！"他猛地撕裂自己胸膛，相柳之心爆发出毁灭绿光——

千钧一发之际，悬崖下飞掠来九道白影！白璃踏着狐火归来，断尾处灵光尽数注入手中青铜短剑："玄冥师兄......助我！"

短剑化作流光没入双剑交汇处。天地间突然响起清越龙吟，一柄通体晶莹的玉剑破空而现——

禹王斩蛇剑！

剑光如虹，幽荧的身体在光芒中寸寸瓦解。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消散的手："不可能......相柳大人......"

"结束了。"我握紧玉剑，对准他心口刺下。

幽荧灰飞烟灭的瞬间，昆仑山剧烈震动。

峰顶积雪崩塌，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祭坛。坛中央立着块冰碑，碑文正是《山海经》失传的最后一章：

禹铸九鼎，其五镇相柳于归墟，其西封昆仑。然柳心不死，每三百年现世......

白璃虚弱地靠过来："看天上。"

血雪不知何时停了，夜空浮现出奇景——昆仑雪峰与归墟海眼上空，各悬着一轮明月，两月之间由星桥相连！

"双月同天......"李寒衣若有所思，"原来这就是封印之机。"

孟槐突然指向祭坛边缘："那是什么？"

月光下，三个白璃的分身静静站立。第一个妖媚邪异（己消散），第二个端庄温婉，第三个......

竟是个女童模样！

"我的三条断尾所化。"白璃苦笑，"善念、恶念与......本真。"

女童蹦跳着过来，将一块青铜碎片放在我掌心——正是禹王鼎的残片！

"大哥哥。"她歪着头，"鲛人姐姐让我告诉你......"

凑近我耳边说了句话，随即化作光点融入白璃体内。我怔在原地，手中残片突然发烫，显现出最后一行碑文：

九鼎重聚之日，相柳寂灭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