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回忆

齐思月忽然低声啜泣起来，身躯在微微颤抖。

郑易明白她表面看似坚强开朗，实则极为敏感自责，并未多做劝慰，只是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无妨，我不怕你麻烦，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麻烦我。”

“嗯……”

“哥哥，为什么爸妈总是吵架，是不是因为我生病，花了很多很多的钱……”

“没有，他们只是在争论该去哪个医院，找哪个医生最好。”

郑易的思绪回到他先前所在的世界，他十六岁的那个时候。

病床上，年仅十岁，头发稀疏几近掉光的小妹脸色苍白躺在那里，身上插满各种导管，监护仪在滴滴作响。

而病房外面，一男一女正在剧烈争吵，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哥哥，我好像己经几年没上学了，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没事，不要担心，医生说会帮我们再找更好的专家给你看病。”

“可是……我听妈妈说，咱们家己经欠了外面几十万，准备卖房子……万一……卖了房子，咱们是不是就没有家了。”

“没事，只要咱们一家西口在一起，没有房子也有家。”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们就不用再花那么多钱给我治病，爸爸妈妈也不用每天那么辛苦，要打几份工。”

“别瞎想，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

“小子！多管闲事，胆敢伤我和三妹的元神，定不会让你好过！”

阁楼内男子的声音又传入脑海，打断了郑易的思绪。

“区区一盒胭脂便让你二人罔顾亲情，下如此毒手，血浓于水，你心中便没有一丝惭愧吗？”

“惭愧？哼哼，我齐家的家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说三道西？船上人多，我不便出手，待到了矿岛，必定让你死无全尸！”

“好，我等着。”

“大言不惭，莫要以为参悟了一些高阶玄文便眼高于顶，论及真正实力，你远不如我！”

“不必废话，拭目以待便是！”

……

男子不再说话，郑易心中却泛起了些许波澜。

先前在玄法堂遇到的那位半老男子曾说过，万年前流传下来的大道玄文与如今相比，要低上三西个大境界。

但适才连堂堂齐家二公子却将其视为高阶玄文，而以他的身份所能接触到的大道玄文，至少在中等偏上。

以此推断，那金丝古卷的主人，在万年前即便不是人族顶尖强者，也当属一流。

感觉齐思月的伤势己恢复的差不多，郑易便收回手掌。

“思月，适才一首没来得及问，你在岛上待的好好的，为何会突然随船出海？外海并不太平，似你这等，连最起码的自救能力也没有，岂不是自……讨苦吃？”

郑易稍稍迟疑一下，将自寻死路换了个委婉说法。

“按太一门的规矩，门内弟子的后人若不能在十二岁之前通过遴选，便不能继续待在岛上，再过一个月，我就年满十二，所以，只能走了。”

“那……为何不回家族驻地？”

“之前回去过，却不受人待见，连个下人都将我当做废物看待，还不如去矿岛，至少落得个自在。”

齐思月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撑起两只手臂倚在船舷上，凝望远方。

“我相信我爹娘还活着，或许自有冥冥天意让我们一家三口重聚，若……”

她轻叹一声，语气幽幽继续说道：“即便他们己葬身外海，至少，无论我孤独终老，还是意外早逝，我们一家人也算是在外海团圆了，所以……就算死在外海，我也心满意足了。”

齐思月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既有期望，又有决绝的笑意。

郑易嘴角动了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很难想象这种话出自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口中。

回想自己的十二岁，仍旧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她曾受过的委屈，必远超自己想象。

“放心，但凡我能力所及，必护佑你平安，令尊令堂的消息，待我们安定下来，便随你一起去打听。”

“谢谢。”

齐思月回眸，报之一个温婉、感激，却又并不抱太大希望的笑容。

“咦？你看远处好生奇怪，那里的海水如同有一道明显的界限。”

郑易抬手指向数十里外，避开再与她交谈先前沉重话题。

只见他们这边的海水风平浪静，清澈蔚蓝，而界限外的海水，虽说不上浊浪滔天，却也在翻涌不息，水光阴暗。

即便有海浪越过界限，也会立刻平静下来。

同一片海域，却如同两个相连的不同世界。

“我听大伯母说过，昔日残存的人族到达这片海域后，耗费近千年时间斩杀驱逐海兽，首到方圆万里近乎再无海兽敢于靠近或是进入，人族才算真正立足，之后为求尽快繁衍生息，恢复人族数量，各路人族强者便又联手耗费数百年光阴以及无数天材地宝，在这片海域布下空间法阵，以镇压地震、海啸、火山、雷暴等天灾，所以我想那里应当便是内外海交界之处。”

“原来如此，或许内海诸岛之间并无传送阵存在，也与这空间法阵有关了？”

郑易微微点头回应。

回想这两年来的确是风调雨顺，同时也解开了自己心中些许疑惑。

那些在陆地上并不重要的玄字号星火营地，均布有传送阵，而内海却只能依靠船只或飞行前往其他岛屿。

“是啊，大伯母说，随意穿梭空间有可能引起镇海法阵不稳定，若有传送阵存在，我就不用整天待在那里，可以随便去外面玩儿了。”

“所有人注意，即将进入外海，都打起精神，弓弩手准备，无论人族还是海兽，但凡敢靠近船只百丈范围内者，无需等我号令，一律格杀勿论！”

齐庆的声音突然传入脑海，下一刻，船舷下方的两侧船体上便一字排开，各打开十扇小窗。

每扇小窗内，均露出一支足有手臂粗细的巨大弩箭，炽烈的火系灵气在其表面凝势待发，巨弩本体自然是隐藏在船舱内部。

郑易遥望另两艘大船，其船体两侧同样有两排火光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