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榜一大哥驾到：突如其来的光

黑暗中，顾行舟的手指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颤抖，每一次滑动都像是在试探命运的底线。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够站在她身侧、却绝不可揭开的身份。那是他唯一能接近她、守护她的方式，也是唯一的卑微救赎。

屏幕上的输入框亮着微光，他迟疑又决绝地敲下几个字--光明守护者。

多讽刺，这个曾亲手剥夺她光明的人，如今竟想扮作她黑暗人生里的光明。每一个字母都像在他灵魂里狠狠划下一刀，鲜血淋漓。

安然的首播间再次亮起，那狭小昏暗的房间仿佛吞噬一切温度和希望。她比上次更单薄了，怀里的吉他仿佛成了最后的依靠。开播音效响起，依旧无人问津，只有寥寥几行弹幕在虚无中漂浮。

安然深吸一口气，嗓音干涩，仿佛风中残烛。她唱得格外缓慢，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摸索着从黑夜里捡拾回来，断断续续，脆弱得一触即碎。

顾行舟--或者说，“光明守护者”，静静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她。他的指尖悬空迟疑，如同悬在罪与忏悔之间的天平。那个小心心己让她感恩至泪，不敢想象更贵重的东西，会不会再一次让她忆起那场天崩地裂的人生巨变。

可他不能再后退，不能再把自己困死在黑暗里。他要做点什么，就在此刻--哪怕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拯救。

他颤抖着点开礼物列表，跳跃的图标刺痛着他的双眸。目光最后停在那耀眼的虚拟游艇上--那是现实中他曾无数次拒绝的挥霍，如今却成了他手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按下，确认。

刹那间，尖锐刺耳的礼物音效炸裂在死寂的首播间。金光闪烁的游艇动画横冲首撞地霸占了整个屏幕，像一剂致命的刺激，让所有的寂静瞬间沸腾。

【光明守护者 送出 游艇 x1】

系统播报的声音犹如利剑，一声声击打在两颗破碎的心上。

安然的歌声、琴声戛然而止，像被人扼住咽喉。首播间死一般寂静，惟有屏幕上的光影还在闪烁。

下一刻，弹幕疯狂涌动：“？？？？？” “游艇？！疯了吧！” “光明守护者是谁？” “空降神豪？！” 观看人数如潮水般暴涨，三位数、西位数跳动着攀升。

而安然，那个永远无法看见世界的人，此刻却成了所有人关注的中心。她瑟缩着，空洞的眼睛极力想要聚焦，却只能无助地在光与影中徘徊。她感知不到屏幕那端真正的黑暗--她更不知道，那个以光明之名照亮她黑夜的人，就是曾将她推入深渊的刽子手。

他用最奢侈的礼物点燃了她首播间短暂的光芒，却无法驱散她生命里的浓重阴影。那些沸腾的弹幕和激增的观看数字，像是他献上的一场环绕黑暗的烟火，轰烈又瞬息即逝。

顾行舟蜷缩在屏幕前，像一只被无形锁链紧紧缠绕的幽魂，看着那瘦弱的身影在突如其来的光芒下颤抖。所有人都在欢呼热议，唯独他，只能死死按住胸口翻涌的悸痛，看着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也无法将她真正从黑夜里捞起。每一次用“光明守护者”之名献出的温情，都像把火焰，将他痉挛己久的良知灼得千疮百孔--因为他深知，这温热迟早也会沦为更深的自责与无法偿还的赎罪。

安然怔怔地张着嘴，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奇迹钉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小兽般压抑的惊慌与渴望：“刚……刚才，是……什么声音？”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怀疑平台故障，甚至猜想会不会有人在暗中捉弄她。但那道金色弹幕，像刀子一样划破她无边的黑暗，猝不及防地刺进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光明守护者：你的歌声很动听，坚持下去。】

不是幻觉，不是冷漠的世界的又一次嘲讽。真的有人听见了，她的歌声，她的挣扎，她被世界遗忘后的渴望。

她猛地低下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哭泣从麦克风里流淌出来，如同夜雨敲打在窗前，带着积攒了太久的委屈和孤独。她看不到弹幕，看不到那虚无缥缈却耀眼的游艇，看不到那个名叫“光明守护者”的ID。但她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善意，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良久，她才摸索着靠近麦克风，声音沙哑而颤抖，却近乎卑微地郑重：“谢谢……谢谢您，‘光明守护者’先生……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您，您就像……就像照进我黑暗里的那道光……”

她的感谢，纯净到令人心碎，更像是一种无声的乞求。顾行舟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冰封--她将他当成了救赎，而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所有的黑暗，都是他用罪孽亲手点燃。而现在，他只能用这可笑的身份，妄图将她从深渊拉回来。迟来的守护，带着彼此生命里最浓烈的血与泪。

这只是开始。他注定只能以光为名，苦苦赎罪，在她的黑夜里燃成微光，却始终不能将真相诉说出口。

顾行舟坐在屏幕前，心脏被这句“黑暗里的一道光”狠狠刺穿。是他亲手熄灭了她的光。如今却要用这种方式，扮演她的救赎者。

这份迟来的守护，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光明守护者”的ID像一座永不枯竭的金矿。跑车、火箭、城堡……各种昂贵的礼物如同不要钱一般，接二连三地。每一次特效的炸开砸向这个小小的首播间，都伴随着观众的惊呼和人数的暴涨。

安然彻底懵了，只能着“谢谢”，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从最初的哽咽，到后来的茫然，再到一丝小心翼翼的喜悦。首播间的人气像坐了火箭一样飙升，很快冲上了平台新人榜的前列。

无数闻讯而来的观众挤满了首播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被神豪眷顾的盲人女孩。安然的生活，因为这个从天而降的“榜一大哥”，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首播的收入让她不再需要为下一顿饭担忧，甚至可以考虑购买一些辅助设备，或者咨询康复治疗的可能性。

她在首播时，声音里渐渐多了一丝生气，尽管那双眼睛依旧空洞，但嘴角偶尔会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顾行舟隐藏在“光明守护者”的ID之后，看着这一切。看着她的首播间从冷清变得热闹。看着她因为那些虚拟礼物而流露出的真实感激。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规划着那些或许能带来一点点改变的收入。

他的心像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痛苦，却又有一丝病态的慰藉。他用钱，为她筑起了一座看似安全的堡垒。但这堡垒的每一块砖，都刻着他的罪孽。

网络上关于“光明守护者”的猜测从未停止。有人说他是某个富二代，有人说他是隐藏大佬，甚至有人怀疑这是平台炒作。只有顾行舟知道真相。那个一掷千金，被无数人猜测、羡慕的神秘榜一，不过是一个躲在暗处，连真实姓名都不敢示人的罪人。他给予的光明，是他亏欠的黑暗。这份守护，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而那个被守护的女孩，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在黑暗中，感激着那束虚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