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傅恒和泠雪竹林约会

自那夜沁芳阁私语后，王府西侧那片幽静的竹林，便成了傅恒与泠雪心照不宣的“老地方”。它不再仅仅是避世之所，更成了两人情愫生根发芽、肆意滋长的秘密花园。

每日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绚烂的橙红与金紫时，便是傅恒最心焦却也最甜蜜的时刻。他处理完公务，总会以最快的速度换下那身象征身份的靛蓝侍卫服，穿上一身更显挺拔随意的月白、浅灰或石青色锦缎常服袍。衣料柔软舒适，方便他在竹林中行动，也更衬得他身姿颀长，眉目疏朗。他会仔细净面，甚至不自觉地理理鬓角，只为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

而泠雪，也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寻个由头避开旁人，悄然来到竹林。她的装扮也一日比一日更花心思：

有时是一身娇嫩的鹅黄软烟罗旗袍，裙摆绣着翩翩彩蝶，发间簪着新鲜的海棠，衬得她娇俏灵动，像春日枝头最活泼的黄莺。

有时是一身清雅的雨过天青色软缎旗袍，衣襟绣着几竿疏竹，发髻间只簪一支羊脂白玉簪，素净出尘，如同竹林仙子。

有时则是一身温柔的藕荷色云锦旗袍，领口缀着细小的珍珠，外罩同色薄纱披风，行动间如烟似雾，温柔娴静。

无论何种装扮，她那精心描绘的眉眼，眼尾那抹天然胭脂色和朱砂痣，以及唇上那抹或粉或樱的口脂，总能在傅恒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像一本永远也读不厌的诗集，每一页都藏着不同的美好。

傅恒总会比她稍早一些到达，倚在那竿她最常靠的竹子上，目光热切地望向小径。当那抹熟悉的、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时，他眼中瞬间迸发的光芒，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璀璨夺目。他会立刻站首身体，大步迎上去，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纯粹而喜悦的笑容。

“雪儿！” 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是化不开的蜜意。

“傅恒。” 她也会扬起明媚的笑脸，脸颊微红，快步走向他。两人在竹林深处相遇，目光交汇的瞬间，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甜腻起来。

他们的约会没有惊天动地，只有琐碎日常里流淌的蜜意。

最常见的是牵着手，在铺满柔软竹叶的林间小径上缓缓散步。傅恒的手掌宽大、温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异常温柔地包裹着泠雪 微凉柔软的小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脉搏的跳动。他们会低声交谈，傅恒会讲宫里的趣闻，讲他幼时在富察府调皮捣蛋的糗事，讲他对未来的憧憬；泠雪则会分享沁芳阁的点滴，分享新看的诗词，分享对西北风沙和父亲的思念。傅恒总是听得极为认真，偶尔被她逗笑，低沉的笑声在竹林中回荡，带着宠溺。

走累了，便寻一处干净的大石或干脆就在厚厚的竹叶上坐下。傅恒会细心地解下自己的外袍铺好，才让泠雪坐下。他则坐在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亲密又守礼。泠雪有时会轻轻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傅恒的身体会瞬间绷紧，随即又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他会闻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有时是茉莉，有时是玉兰，有时是洗发花露的清香），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傅恒常常会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些小东西。有时是几块御膳房新出的、造型别致的点心（他特意省下或想法子弄来的），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有时是一支新开的、带着露水的不知名野花，插在她鬓边或衣襟上；有时是一枚形状奇特的鹅卵石，或是一片脉络特别清晰的竹叶。东西虽小，却都凝聚着他的心意。泠雪每次收到，都会笑得眉眼弯弯，珍重地收好。她也开始悄悄回赠，有时是亲手绣的一方素帕（帕角绣着一枝小小的竹子），有时是几块自己觉得好吃的糖果，有时只是一句写在洒金小笺上的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更多的时候，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或站着，互相凝视。傅恒的目光炽热而专注，像一张温柔的网，将泠雪牢牢笼罩。他喜欢看她说话时微动的红唇，看她笑起来时颊边浅浅的梨涡，看她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秀眉，看她眼尾那颗随着情绪而生动变化的朱砂痣。泠雪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嗔怪地瞪他一眼，那含羞带怯的眼神却更让他心醉。有时，他会情不自禁地抬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拂去她发梢沾上的竹叶，或轻轻碰触一下她鬓边的簪花。每一次指尖不经意的触碰，都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让两人心跳加速，相视一笑间，情意尽在不言中。

当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便成了竹林的主角。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将这片秘密之地渲染得更加如梦似幻。

在月光的掩护下，两人之间的亲昵也多了几分。

傅恒的手会悄悄环上泠雪纤细的腰肢，将她更近地带向自己。泠雪会顺势依偎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暖，只觉得无比安心。

他会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珍重而滚烫的轻吻。那柔软的触感，带着他灼热的呼吸，让泠雪浑身轻颤，羞得将脸埋在他怀里。他则会满足地收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有时，泠雪也会鼓起勇气，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轻啄一下，然后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退开，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傅恒则会愣住，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笑意，一把将她拉回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他们会并肩坐在月光最盛的地方，仰头看着竹叶缝隙间露出的点点繁星。傅恒会指着北斗七星告诉她行军时如何辨认方向，泠雪 则会指着牛郎织女星，轻声念诵着古老的爱情诗篇。静谧的夜空下，只有彼此依偎的身影和低低的絮语，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日傍晚，两人正牵着手在林间漫步，天空毫无预兆地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很快便转成了急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竹叶上，竹林里顿时一片喧哗。

“呀！” 泠雪 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傅恒怀里缩。

傅恒反应极快，立刻脱下外袍，手臂一展，将宽大的袍子撑开，像一把伞一样罩在两人头顶。“别怕！” 他大声说着，搂紧她的肩膀，带着她快步跑向竹林深处一个他们曾发现的、由几块巨石天然形成的浅浅石凹。

石凹不大，勉强能容纳两人避雨。傅恒将泠雪护在靠里更干燥的位置，自己则站在外侧，依旧高举着外袍遮挡斜飘进来的雨水。他的半边身子很快就被淋湿了。

“傅恒，你快进来些！衣服都湿了！” 泠雪 焦急地拉着他的手臂。

“无妨，我皮糙肉厚。” 傅恒低头对她一笑，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笑容却依旧温暖明亮，“你没事就好。”

逼仄的空间里，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泠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身上混合着雨水与干净皂角的清冽气息。她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和专注守护着她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流和心疼。她掏出自己的丝帕，抬手想替他擦拭脸上的雨水。

傅恒却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雪儿，别动。” 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低沉有力，“让我看着你。”

泠雪停下了动作，仰头看着他。在昏暗的光线和哗哗的雨声中，两人默默对视着，眼中只有彼此。情意在无声中汹涌流淌，比外面的暴雨更加猛烈。傅恒缓缓低下头，这一次，他的吻不再是落在额头，而是带着试探和无比的珍重，轻轻印在了泠雪微启的、如樱花般的唇瓣上。

这是一个极其短暂、蜻蜓点水般的吻。唇瓣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如同被电流击中，浑身一颤！泠雪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脸颊瞬间红透。傅恒也像被烫到般迅速离开，心跳如擂鼓，耳根红得滴血。

石凹里一片寂静，只有外面哗哗的雨声。两人都僵在原地，羞涩得不敢看对方。傅恒握着她的手却收得更紧，泠雪则把头深深埋进他湿漉漉的胸口，感受着他同样狂乱的心跳。

这个意外的、青涩的初吻，在初夏的暴雨中猝不及防地发生，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前所未有的甜蜜涟漪。雨势渐小，两人依旧依偎在小小的石凹里，羞涩未退，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悄然滋生。傅恒的下巴轻轻蹭了蹭泠雪的发顶，低声道：“雪儿，我……” 话未说完，但那份浓烈的情意，己无需多言。

雨过天晴，竹林被洗刷得更加青翠欲滴。傅恒牵着泠雪的手走出石凹，阳光透过湿漉漉的竹叶洒下道道金光。两人相视一笑，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中却盛满了比雨后晴空更加明净的甜蜜和爱意。竹林深处，属于他们的故事，在每一个夕阳与月华中，继续甜蜜地书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