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深海沉鳞

青铜鼎在江水的冲刷下泛起青苔，林青的指节扣住鼎耳浮雕的睚眦纹。两千年前的铸造工艺在掌心留下刺痛——这不是青铜应有的触感，细密的鳞状纹路间渗着暗红血珠，分明是某种生物角质与金属的熔合物。

"鼎腹有夹层！"苏婉柔的银剪卡进兽首的獠牙缝隙。鼎身突然震颤，喷出浓烈的艾草气息，与她三年前难产时医院焚香的气味如出一辙。紫光灯扫过鼎内壁，暗藏的针灸铜人图谱在药渍中显形，七百二十个穴位标注着现代解剖学术语。

陆天明用警棍撬开鼎足暗格，成卷的丝帛浸泡在防腐液中。战国时期的墨迹竟记载着与慈安医院相同的器官配型理论，末页的朱砂批注赫然是沈南星的笔迹："丙辰年改献祭为移植，供体存活率提三成。"

小雨突然跪坐在血水中，蜡笔在鼎足刻出凌乱线条。紫色轨迹渗入铜锈下的气孔，激活了沉睡的机关。鼎腹裂开三寸宽缝，二十具蜡尸如莲花绽放，每具胸腔都嵌着青瓷茶宠——正是林青修复过的那批宋代文物。

"看蜡尸的手！"苏婉柔的簪尖挑开半融的指节。死者掌心攥着带编号的玉琀，与慈安医院停尸房的登记簿完全匹配。最内侧的蜡尸突然抽搐，面皮在江水中剥落，露出陆天明搭档的面容——法医报告显示此人三年前死于肝癌，此刻胸腔却插着新鲜的心脏起搏器。

沈南星的残躯在菌毯上蠕动，脊椎断口处伸出神经索缠住鼎耳："你们毁不掉三千年的传承..."话音未落，林青的青瓷碎片己刺入她枕骨大孔。碎瓷在脑脊液中析出结晶，竟与鼎身鳞纹产生共鸣，整座祭坛开始下沉。

"带她走！"陆天明将小雨推向救生筏，转身扑向操控台。他撕开警服，胸前的蛇杖刺青下埋着微型起爆器——二十年前卧底时植入的终极保险。当倒计时归零的瞬间，鼎腹喷出的气浪将他掀入江心，血色泡沫中浮起半枚带编码的警徽。

苏婉柔的移植心脏在此刻停跳，她将翡翠吊坠按进林青掌心。玉璧裂痕处渗出黑色粉末——正是母亲实验室失窃的端粒酶抑制剂。江水突然沸腾，青铜鼎在化学反应中崩解，数以万计的鳞片随漩涡沉入江底，每片都刻着器官受体的生辰八字。

医疗船残骸方向传来汽笛长鸣，二十年前的沉船浮出水面。甲板上的克隆体集体转身，她们的病历卡在暴雨中翻飞，每张都印着苏婉柔的社保编号。林青的唐刀劈开驾驶舱，舵轮上缠着的脐带血报告显示，这些"复制品"的基因来自同一个母体——1998年失踪的产科护士。

当最后一缕月光被乌云吞噬时，小雨的瞳孔突然恢复正常。她蘸着江水的蜡笔在救生筏上涂抹，紫色线条渐渐勾勒出长江航道图——每个弯道都对应着沈家暗桩的位置。林青的太阳穴突地刺痛，记忆闪回到五岁那年的暴雨夜：母亲攥着他的手在病历上画的，正是同样的轨迹。

江心突然升起血色漩涡，青铜鼎的残片在其中重组。沈南星的狂笑从深渊传来，声波震碎了救生筏的探照灯。在绝对的黑暗中，苏婉柔的银剪抵住了林青的颈动脉——她的心脏监控仪早在三小时前就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