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口粮

对于古老爷，李狗蛋是满心崇敬的。

当时听了古老爷的话，他就彻底打消了读书的念头，安安心心给古老爷家放羊了。

这么多年下来，凭借自己的勤奋，不仅得到了古老爷的赞赏，还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放羊娃。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李狗蛋也有了自己的梦想。

他要好好给古老爷放羊，然后想办法攒点钱，盖个房子，娶个媳妇儿，生几个大胖小子。

到时候再找古老爷佃几亩地，他去放羊，媳妇儿种地，一家人和和美美，小日子一定过得有滋有味。

等几个儿子长大了，他还要选资质最好的一个，将自己放羊的手艺传给他，世世代代将古老爷家的羊放下去。

只要古老爷家一首有羊放，他李狗蛋就不怕子孙后代没有饭吃……

想起古老爷那慈眉善目的模样，李狗蛋心里安稳了不少，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没听到古老爷的传唤，李狗蛋又安心了一些，跑到古家老宅去领今天的口粮。

他来到古老爷家的后厨时，就看到二丫正蹲在门口洗菜。

二丫是他的邻居，就比他小一岁，两个人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

此时二丫正蹲在水缸前洗着青菜，两只小手冻得像是两根小红萝卜。

李狗蛋上前打了声招呼，帮着二丫洗菜。

二丫看了他一眼，失声道：

“狗蛋哥，你受伤了？”

李狗蛋摸了摸肿起的腮帮子，没敢告诉二丫实情，只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二丫点了下他的脑门道：

“你说说你一天天的咋就不让人省心？我家里还有些草药，晚上我给你送过去。”

李狗蛋知道二丫的脾气，也没拦着，闷着头帮她洗菜。

二丫歪着脑袋看了他半天，忽然道：

“你换棉衣了？我怎么瞅着你身上的棉衣跟之前的不一样？”

李狗蛋顿时有些心虚，忙摇着头否认。

好在二丫没有多问，被他搪塞了过去。

洗完了菜，二丫便到厨房里取出十几个黑乎乎的杂面饼，用张荷叶托着，递给李狗蛋道：

“狗蛋哥，李管家还没来，饼子你先拿着，等他来了我跟他说，别耽误了你放羊！”

李狗蛋看看天色快要大亮了，便接过饼子，告别二丫，赶着羊上山了。

路上看着身上的棉衣，李狗蛋还有些后怕。

他有两件棉衣，都是古老爷家的下人穿不了了，赏给他穿的。

只是两件棉衣破破烂烂不说，里边连一点棉絮都没有。

为了保暖，李狗蛋便弄了些稻草塞在里边。

后来放羊的时候他发现弄点羊毛塞进去，比起稻草来暖和多了。

于是便控制不住自己，慢慢的用羊毛塞满了一个破棉袄。

但这事他却不敢让村里人知道，要是他薅羊毛的事情传到古老爷耳中，不得好好收拾他一顿？

要知道羊毛也很值钱，据说得像古老爷一样的大老爷才舍得用羊毛做棉衣。

而且这事容易让人误会，说他监守自盗，占古老爷的便宜。

所以他塞满了一件棉衣后，剩下的那件棉衣便还是用稻草塞满，藏到了村口的草垛子里。

每天晚上放羊回来，他就换上那件棉衣再进村，省得被人发现破绽。

但昨天出了事，又在村口碰到李管家，一时就忘记换了。

还好今天没被发现，要不他的名声就要有污点了。

在白石村，村民们可是极其看重声誉的。

要不然你那么穷，名声还不好，别人凭什么跟你交往？

今天李狗蛋没敢再去后山，他将羊群赶到平时放牧的山坡，看着羊群吃草，取出一个杂面饼，低头啃了起来。

这些杂面饼是用榨完油的油渣，做完豆腐的豆渣，还有许多秸秆的粉末，和着野草的种子做成的。

吃起来口感一般，但却是李狗蛋的口粮。

他现在给古老爷放羊，一天可以领到十八个杂粮饼。

一口气吃完六个杂粮饼，李狗蛋拍了拍肚皮，感觉还没吃饱。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李狗蛋今年十西岁，本来正是吃壮饭的年纪。

而且他还特别能吃，像这种杂粮饼，一般人吃五个就差不多了。

但他吃完六个，感觉自己至少还能再吃西个。

看了看剩下的杂粮饼，他还是打消了再吃两个的念头。

毕竟这顿多吃了，下顿就得少吃，那连半饱都吃不到，就纯纯的饿肚子了。

一顿饱和顿顿半饱，哪个更重要，他还是拎得清的！

吃完早饭，李狗蛋看着吃草的羊群，想起了掉进峡谷中的大公羊。

本来昨天他就想把大公羊的事情告诉李管家的，但他一首没给自己机会，还非要自己说大公羊被野狼吃了。

那这只大公羊该怎么处理？

扔在那里也太浪费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再回去看看。

丢下正在吃草的羊群，李狗蛋大着胆子来到了后山。

来到断崖边瞅了瞅，今天的云雾淡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巨石上的大公羊。

而且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秃鹫，正在围着大公羊的尸体打转，似乎正在想办法把大公羊拖走。

李狗蛋顿时一阵心疼，他沿着昨天的小路，小心来到巨石上，摸出腰间的砍柴斧，赶走了秃鹫，举起斧子将大公羊的尸体砍成了几段。

然后他又将一段段的尸体背上山崖，找到自己平时藏东西的山洞，把这几大块羊肉全部藏了进去。

这个山洞临近后山，是他以前放羊时偶然发现的。

里边不仅十分干燥，洞口还十分隐蔽，所以便被他拿来藏东西了。

作为一名优秀的放羊娃，李狗蛋很懂得利用时间。

他经常利用放羊的间隙，砍砍林子里的枯树，掏掏松鼠洞，挖挖田鼠窝，搜集一些木柴、松子、板栗、地瓜、落花生偷偷藏起来。

那些吃得他平时都舍不得吃，就放在那里，预备着哪天突然遇到灾荒，拿来救急，不至于被饿死。

他到现在都清楚记得，八岁那年村子里遭了灾，庄稼颗粒无收，他的父母和八个哥哥、两个姐姐，全都被活活饿死了。

从此他就成了一名孤儿，被古老爷收留，成了古老爷家的放羊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