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铁壁铜墙

东京宣德门的晨钟响过七声，高俅的皂靴踩在丹墀上，腰间的玉带硌得肋骨生疼。他跪在御案前，听着徽宗皇帝掷来的《沧州败报》在地面翻滚，黄绫上的朱砂批文格外刺眼："着高俅戴罪立功，协同枢密使童贯剿灭水寇。"殿外传来童贯的蟒袍窸窣声，袖口绣着的金蟾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每一片鳞甲都像是淬了毒的利刃，刺痛着高俅的眼球。

"老贼倒是命大。"童贯的拂尘扫过高俅的顶冠，马尾拂尘上的金丝在阳光下闪烁，扫过之处留下一道阴影，"八十万禁军己开拔济州，本帅要借你的地道图一用。"高俅抬头，正看见童贯腰间的玉蟾蜍挂件——那是当年在花石纲中克扣的贡品，蟾蜍的双眼嵌着绿豆大小的红宝石，此刻正倒映着高俅惨白的脸。他忽然想起沧州地道里的蜂蜡火把，那温暖的黄色光芒与眼前的冷光形成鲜明对比，喉间一阵发紧，仿佛有蜂蜡堵住了喉咙："童大人，那伙贼寇善用蜂蜡邪术，须防他们..."

"邪术？"童贯的笑声震得殿角铜铃乱响，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阴鸷，"本帅自有破敌之策。"他展开舆图，指尖停在沧州芦苇荡，指甲上的金护甲在图上投下细长的影子："传令下去，用火箭烧尽芦苇，再以铁甲车碾碎地道入口。"袖口的金蟾纹恰好遮住图上的"槐树洞"标记，那是百姓为梁山设的暗桩，此刻在童贯的阴影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破土而出。

沧州忠义堂内，宋江盯着燕青冒死带回的禁军布防图，墨线勾勒的铁甲车阵让他想起当年郓城见过的西夏铁鹞子，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纸张传来。"童贯这是要断咱们的通风口。"他的指尖划过图上的芦苇荡，那里标着二十处火箭发射点，每一个红点都像是敌军的眼睛，"凌将军，芦苇荡的槐树干可曾涂好蜂蜡？"

凌振正在调试新制的"蜂蜡弩箭"，箭头裹着浸过硫磺的蜂蜡，淡淡的硫磺味与蜂蜡的甜香交织在一起。他的手在箭杆上轻轻，感受着蜂蜡的细腻质地："己让王老汉带蜂农在每棵槐树挂了蜂箱，火箭一近便引蜂群。"他忽然举起改良的"轰天雷"，弹体缠着蜂蜡绳网，绳网上还沾着新鲜的槐花，"这玩意儿炸开能喷溅十丈蜡火，正适合对付密集的铁甲阵。"

林冲的钩镰枪在砖地上划出火星，枪尖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伤疤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像是一条沉睡的赤练蛇："俺带骑兵守芦苇荡东口，专砍铁甲车的底轮。"想起昨夜百姓送来的蜂蜡护腕——每只护腕都绣着"林"字，针脚虽不整齐却充满诚意，"那些铁甲车的缝隙，正好让蜂蜡钻进去。"

地道深处，杨志正在检查暗河闸门，指尖划过蜂蜡密封的门缝，蜂蜡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像是母亲的手。他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牛车碾地的声响，牛蹄声里混着铁链摩擦声，如同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是禁军的投石车到了。

济州城外的中军帐里，童贯盯着沧州城墙冷笑，嘴角的纹路像是刀刻般深刻："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也配与天兵抗衡？"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王焕、徐京等十节度使，他们的铠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明日卯时，先以投石车破城，再派魏定国的神火军烧尽地道。"帐外忽然传来马嘶，却是探马浑身带血闯进来，盔甲上的血迹还在往下滴，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血洼："报！芦苇荡突然飞出蜂群，火箭营死伤惨重！"

"慌什么！"童贯的拂尘狠狠抽在案头，案上的令箭被震得东倒西歪，"不过是些虫豸！传令郝思文率铁甲车推进，用滚油烧蜂箱！"他不知道，此时的芦苇荡里，王老汉正带着蜂农将蜂蜡块投入火中，融化的蜡液混着槐树皮，在地面结成滑不留足的蜡毯，每一滴蜡液都像是梁山好汉的热血，融入这片土地。

林冲的骑兵从地道暗口杀出，马蹄声如雷鸣般震撼大地。钩镰枪专挑铁甲车底轮的轴承，蜂蜡护腕在撞击中迸出蜡花，如同盛开的黄色小花，却恰好填入轴承缝隙，让沉重的甲车寸步难行。"弟兄们，往车缝里塞蜂蜡！"他的枪缨扫过敌军咽喉，忽然看见远处魏定国的神火军举起火尖枪，枪头的火焰映红了蜂蜡护腕，也映红了他眼中的怒火。

"来得好！"凌振的轰天雷在神火军阵中炸开，蜂蜡绳网遇火即燃，形成一片黄色的火海，竟将火焰反引向敌军的火药囊。魏定国的战马受惊尥蹶，前蹄腾空，火尖枪摔在地上，引燃了地上的蜂蜡毯，火势顺着蜡液向中军帐蔓延，像是一条黄色的巨龙在奔腾。

地道内，宋江看着舆图上的火点连成一线，忽然听见燕青的急报，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童贯派胜捷军从地道西口偷袭！"他转头看向关胜，后者的青龙刀己出鞘，刀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关将军，烦请镇守西口，那里的玄武岩暗门需用蜂蜡润滑。"

关胜的刀重重劈在地道石壁，石屑纷飞，如同下雪一般："兄长放心，当年在蒲东见过类似机关。"他带着二十名喽啰疾走，刀柄上的红绳在风中飞舞，那是百姓连夜赶制的避火绳，浸过蜂蜡的绳身带着淡淡的槐花香。

童贯的胜捷军刚摸到地道西口的玄武岩门，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蜂箱晃动声，像是闷雷在头顶炸响。数十个蜂箱从崖顶坠落，蜂蜡封着的箱盖在撞击中裂开，蜜蜂裹着蜡液扑向敌军，嗡嗡声如同一曲战歌。"快撤！"领军的将军话音未落，关胜的青龙刀己劈开暗门，蜂蜡润滑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光过处，敌军纷纷倒地。

是夜，沧州城上的杏黄旗在火光中猎猎作响，旗角拍打在城墙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宋江站在女墙边，看着童贯的中军帐燃起熊熊大火，火中隐约可见蜂蜡融化的金亮色，像是无数颗星星在燃烧。燕青递来前线战报，称魏定国的神火军全军覆没，郝思文的铁甲车半数陷入蜡毯，每一个字都像是胜利的号角。

"童贯不会善罢甘休。"宋江摸着城砖上的蜂蜡标记——那是百姓为地道入口做的暗号，每一道标记都像是一双双百姓的眼睛，"传俺将令：凌将军连夜赶制蜂蜡水雷，阮小七固守暗河；林教头率钩镰枪队埋伏芦苇荡，专等禁军的连环马；杨志兄弟继续加固水闸，以防敌军决河。"

地道深处的火药库里，凌振正在调配新的蜂蜡炸药，石臼里的蜂蜡与火药混合，散发出独特的气味。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百姓的歌声："蜂儿飞，蜡儿黄，天兵来了也慌张..."歌声悠扬，带着沧州百姓的坚韧与希望。他望着案头堆积的蜂蜡，每一块都刻着不同的记号，有的是简单的箭头，有的是小小的杏黄旗，这是百姓用最朴素的方式传递情报，也是他们与梁山好汉之间的秘密约定。

五更时分，济州方向传来号角声，童贯的第二波攻势即将到来。林冲站在芦苇荡中，摸着护腕上的蜂蜡，想起白天战斗时，有百姓冒死送来浸过蜡的布帛，让他们缠住箭头以防生锈。那些布帛上还带着百姓的体温，像是母亲的怀抱。"替天行道，从来不是某个人的事。"他喃喃自语，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那里隐约可见禁军的旌旗，如同黑云压城，但他知道，在这黑云之下，是无数百姓铸就的铁壁铜墙。

忠义堂内，宋江铺开新的舆图，用蜂蜡在关键位置画下记号，蜂蜡的黄色在舆图上格外醒目。吴用的羽扇指着黄河河道，扇面上的山水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童贯若引黄河水灌地道，咱们的蜂蜡水闸能撑多久？"宋江轻笑，指尖停在"梁山泊"标记处，那里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也是最坚实的后盾："别忘了，咱们还有八百里水泊，更有千万百姓做后盾。"

话音未落，王老汉带着几个蜂农闯进来，怀里抱着新收的蜂蜡，蜂蜡块上还带着蜂巢的痕迹。"宋头领，俺们把蜂箱都搬到地道口了，若是官军再来，就让他们尝尝咱沧州蜜蜂的厉害！"老人的脸上带着疲惫，却眼神坚定，仿佛手中的蜂箱就是最坚固的盾牌，身后的蜂农们也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沧州城外，童贯望着重新屹立的杏黄旗，咬碎钢牙，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区区蜂蜡，竟能挡我八十万禁军？"他不知道，在他脚下的土地里，无数条地道正在延伸，每一条都连接着百姓的家，每一处都藏着蜂蜡与民心铸成的铜墙铁壁。那些看似柔弱的蜂蜡，在百姓与梁山好汉的手中，化作了最坚韧的铠甲，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