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烽烟起时

沧州的深秋像浸了蜂蜜，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成串的蜡封陶罐，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王老汉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正教几个孩童用蜂蜡封坛："手指蘸点凉水，顺着坛口抹一圈，蜡就服服帖帖了。" 他手中的蜡块来自梁山缴获的御赐蜂蜡，边角还带着高俅的白虎印，此刻却成了孩子们眼中的 "护粮宝"。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歪歪扭扭的蜡封陶罐，奶声奶气地说："等封好了，给梁山哥哥们送粥喝。" 周围的老人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里满是对太平的期盼。

忠义堂后的工坊里，凌振正带着匠人将蜂蜡融入农具。"把蜂蜡渗进犁铧的缝隙，" 他用铜勺舀起融化的蜡液，浇在铁犁的刃口，"既防锈又顺滑，比官家的润滑油强百倍。" 旁边的木架上，整齐码放着百姓送来的蜂箱，箱盖上新刻的杏黄旗标记与梁山军旗遥相呼应。一个老匠人摸着犁铧上的蜂蜡层，感慨道："当年官军抢咱的蜂蜡做甲胄，如今梁山上的好汉却给咱做农具，这世道，终于是翻过来了。"

宋江沿着青石板路巡视，靴底碾过零星的蜡渣，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争执声。"俺们不要！" 一个鬓角斑白的老妇人推着装满蜂蜡的陶罐，罐口的蜡封还带着体温，"留给弟兄们做护具！" 值守的喽啰急得首搓手："大娘，这是分给大家的存粮蜡，咱们的甲胄早换成铁甲了。" 老妇人却执意不肯："铁甲再好，也得吃饱饭不是？去年冬天，要不是宋头领送的蜂蜡酒，俺那孙子早没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蜡人，正是用蜂蜡捏的宋江形象，眉眼间带着慈祥的笑。

太行山口的隘口处，林冲的钩镰枪队正在加固防御，二十个百姓背着蜂蜡篓爬上峭壁。"教头，" 年轻的蜂农小李指着石缝，缝里渗出的水珠在晨光中闪烁，"用蜂蜡混着石灰抹缝，比铁水还结实。" 林冲接过蜡块，发现每块都刻着小小的钩镰枪图案，是百姓连夜刻的平安符。他眼眶微热，想起自己被发配沧州时，在草料场差点被烧死，是百姓用蜂蜡修补了他破损的甲胄，如今，他们又带着蜂蜡来守护山口。

呼延灼的连环马队正在河滩训练，几个老蜂农蹲在马厩前，用蜂蜡给马蹄铁掌打油。"将军，" 领头的张老汉拍着马腿，布满老茧的手在马掌上抹开蜡油，"俺们蜂农别的不会，护蹄的法子比兽医还灵。这蜂蜡里掺了艾草，能驱寒防滑。" 战马亲昵地蹭着老汉的肩膀，铁掌与地面摩擦时，再无蜂蜡护蹄的脆响，却多了份泥土的厚重。呼延灼蹲下身，帮老汉按住马腿："大爷，等打完这仗，俺跟您学护蹄的法子，以后帮您赶蜂箱。"

济州港的码头上，阮小七正帮百姓往渔船上涂蜂蜡。"小七哥，" 渔家女彩姑捧着蜡块，辫梢还沾着海水，"这蜡涂在船缝，比俺爹的桐油还管用。" 阮小七抹了把脸上的蜡渣，笑道："等打跑了辽兵，哥哥带你去东京看蜡灯，比这亮百倍！" 他忽然看见远处有百姓背着蜂箱赶来，箱盖上贴着 "护港" 的蜡标，眼睛顿时 —— 这些蜂箱，曾是他们水战的利器，如今成了百姓心中的定海神针，而百姓，也成了他们心中的软肋。

忠义堂内，宋江看着燕青带回的密信，蜡封上的白虎纹己被磨得模糊，显露出里面的绢帛："高俅竟派人与辽国联络，许以每年十万斤蜂蜡为饵，借契丹铁骑踏平沧州。" 他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的太行山脉，那里用蜂蜡块标着百姓新修的烽火台，每座台顶都堆着晒干的蜂蜡渣 —— 那是百姓自愿捐出的蜂箱残蜡，带着淡淡的槐花香，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坚韧与不屈。

凌振在火药库发现密约时，正在用蜂蜡修补火药陶罐。"奶奶的高俅！" 他砸开蜡块，里面的羊皮地图上，每个蜂蜡工坊都标着 "岁贡"，"用百姓的血蜡换契丹人的马刀，真当咱们是蜂箱里的笨蜂？" 蜡油顺着指缝滴落，在 "蜂蜡" 二字上积成小洼，像极了百姓的泪。旁边的架子上，摆着百姓送来的蜂蜡护腕，每只上面都绣着 "平安" 二字，是妇人连夜赶制的，针脚细密，饱含着对子弟兵的牵挂。

东京太尉府，高俅盯着耶律国珍的回信，蜡面上的 "南北合击" 映得他脸色青白。案头摆着刚收到的贡品，却是沧州百姓 "误送" 的蜂蜡渣，里面夹着张字条："太尉要蜡，百姓给蜡；太尉要战，百姓应战。" 字条边缘的蜡渍，是百姓用封坛的蜡小心粘上去的，仿佛在宣示着他们的不屈。他捏碎蜡渣，蜂香混着泥土味钻进鼻腔，让他想起沧州百姓熬蜡时的炊烟，那是他永远无法征服的人间烟火。

太行山口，林冲抚摸着石墙上的蜂蜡印记，那是百姓用蜡油画的钩镰枪图案。"弟兄们，" 他望着山下忙碌的蜂农，有的在转移蜂箱，有的在运送粮草，老人小孩齐上阵，"咱们守的不是山口，是百姓坛口的蜡封，是他们灶台上的蜜罐，是孩子们手中的蜡人，是老人们眼中的希望。" 话音未落，山风送来童谣："蜂蜡黄，谷米香，梁山弟兄护我房；你拿枪，我送粮，蜂箱就是铁城墙..." 歌声里，满是对梁山的信任与依赖。

呼延灼的战马突然驻足，望着路边正在转移蜂箱的百姓。"将军，" 蜂农王大郎擦着汗，蜂箱在肩头微微晃动，"俺们把蜂箱搬到后山，不碍着弟兄们打仗。" 呼延灼翻身下马，亲手帮他抬起蜂箱，甲胄碰撞声惊起几只蜜蜂，却围着他的蜂蜡护腕打转，不蜇人。"大哥放心，" 他的声音低沉，"有俺呼延灼在，一根马毛也落不进蜂箱，一粒沙子也进不了沧州。" 王大郎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闪着泪光。

是夜，种师道的宋军抵达沧州城外，却见城头的杏黄旗在蜂蜡灯海里若隐若现。百姓们举着蜡封的陶罐，里面装着新酿的蜂蜡酒，罐口的蜡印是一个个小小的钩镰枪形状。"军爷尝尝，" 一位老汉递过陶罐，"这蜡是咱自家用的，没掺沙，没掺假，就像咱对梁山上的弟兄，没二心。" 士兵们捧着陶罐，望着罐口的杏黄蜡印，仿佛看见自家母亲封坛时的模样，眼角渐渐，手中的兵器也仿佛多了份重量 —— 那是保护百姓的责任。

高俅收到败报时，正在销毁与辽国的密约，蜡火映着他扭曲的脸。忽然有内侍来报，沧州百姓送来了 "劳军蜂蜡"，打开却是满满一箱诉状，每封诉状都用蜂蜡封着百姓的指血。他望着案头将尽的蜡灯，灯芯上结着的蜡花，像极了沧州百姓的笑脸。终于明白：那些被他视作蝼蚁的百姓，早己用蜂蜡将心连在一起，结成了比铠甲更坚硬的壁垒，而他的阴谋，不过是蜡火中短暂的青烟，终将消散在百姓的汪洋里，而梁山，才是百姓心中真正的守护者。

沧州的星空下，宋江站在烽火台前，看着百姓用最后的蜂蜡点燃预警的烽烟。蜂烟混着蜡香飘向远方，与家家户户的灯火连成一片，如同一条金色的纽带，将梁山与百姓紧紧相连。他忽然想起初到郓城时，王老汉说过的话："蜂蜡能封坛，也能封心。" 此刻，每一颗封在坛口的蜡印，每一盏照亮夜空的蜡灯，都是百姓封在心底的信任，是比千军万马更强大的力量 —— 这力量，来自灶台前的熬蜡声，来自蜂箱旁的笑语，来自每个沧州人眼中的希望，也来自梁山好汉们心中的 "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