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集 老院长走了

二月初离过春节还有十来天之际，老院长还是离开了，离开了他奉献一生的地方，刺骨的寒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

福利院门口，叶宁知静静地伫立着，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是上天也在为老院长的离去而落泪。

乌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肃穆与哀伤之中。

宋云赫默默站在他身旁，撑着伞为他挡住飘落的雪花。伞面微微倾斜，大部分都遮在了叶宁知头顶，自己的半边肩膀却渐渐被雪染白。叶宁知的目光平静得可怕，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似乎还能看见老院长那和蔼的笑容，听见他那熟悉的谆谆教诲。

老院长在信中明确表示，不需要隆重的追悼会，只希望能听到孩子们的歌声。福利院还是为她举办了一场简单而温馨的追悼会。孩子们清澈的歌声在礼堂里回荡，那是他们对老院长最真挚的告别。叶宁知站在人群中，身姿挺拔，面容沉静，仿佛一座雕塑。当老院长的儿子带走骨灰时，他只是轻轻点头，将老院长向往自由、希望骨灰撒向大海的遗愿，平静地告诉了对方。

当追悼会结束，在回家的路上，轿车内看着快速后退建筑如流光划过，叶宁知一首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却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将叶宁知淹没。他靠在宋云赫怀里，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肩膀微微颤抖，无声的抽泣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在福利院时，他强撑着，不想让孩子们看到他的脆弱；当院长骨灰被带走时，他也努力保持镇定，想着要完成老院长的嘱托。可此刻，在宋云赫温暖的怀抱里，他终于可以放下所有伪装，释放出内心深处的痛苦。

“没事了，我在。”宋云赫轻声安慰着，将叶宁知搂得更紧了些，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就像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叶宁知紧紧攥着宋云赫的衣服，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老院长于叶宁知而言，是前半生最温暖的光。在他最艰难的岁月里，是老院长给予他关怀与爱，教会他善良与坚强。受霸凌时，也是院长温暖怀抱，抚去他的悲伤与害怕，如今，这温暖束光熄灭了，世界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但好在，他还有宋云赫，那个愿意在风雪中为他撑伞，在悲伤时将他搂入怀中的人。

雪依旧在下，纷纷扬扬，将两人的身影渐渐笼罩。但此刻，在彼此的温暖中，再凛冽的寒风，也似乎不那么刺骨了。

结束了咖啡厅工作，坐在回家副驾上叶宁知，发着呆

车窗外，城市被火红的灯笼与金色的霓虹点亮，春节的气息裹着糖炒栗子的甜香漫进车窗。叶宁知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街边店铺里陈列的春联与福字，指尖无意识着宋云赫掌心

宋云赫突兀开口“宁知，和我去英国过年吧。我爸妈想见你！”宋云赫突然收紧手指，方向盘在他骨节分明的掌下微微倾斜。红灯笼的光晕映在他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叶宁知有些被怔住了，他瞳孔骤然收缩，喉结轻轻滚动：“你爸妈知道我们的事？”话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惊起的麻雀振翅。

“早知道了。”宋云赫笑得眉眼弯弯，拇指着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从我们在一起那天，我就想把全世界都介绍给你。”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叶宁知泛红的耳垂，“怎么，害怕见公婆？”

“不是……只是太突然了。”叶宁知别开脸，盯着挡风玻璃上晃动的中国结，声音轻得像飘在雪地里的羽毛，“我这样没有家的人，他们能接受吗？”

“我不是你的家吗。”宋云赫突然打转向灯，将车拐进路边停车场。他倾身从后座抽出机票，淡蓝色的纸张展开时带着新印刷的油墨香，“明天早上的航班，转机魔都首飞伦敦。”

叶宁知的指尖悬在机票上方，像被定格的蝴蝶：“你都订好机票了？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的宁知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宋云赫拉起他的手咬住，轻轻一啄，眼里漾着狡黠的光，“你舍不得让我一个人面对二老的拷问吧？”

那两小只怎么办？

宁知别担心，我让肖阿姨会定时喂养，过完年我们就回来了，就去一个星期左右，

宋云赫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只好接受，

在宋云赫大腿上掐了掐，笑着你这个阴谋家。

傍晚在书房刷题叶宁知，听见客厅里，宋云赫打电话声音，对方还是个女声，似乎是在视频，叶宁知蹑手蹑脚靠近，宋云赫在他开书房时就发现他的动作，他不动声色的。先看看他家好奇宝宝想干嘛，

当叶宁知走到沙发后，刚露头看时，

宋云赫手机往上抬了抬:妈，你看你儿媳妇，可爱吧！

叶宁知一下僵住在原地，走也不是，逃也不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礼貌向电话那头金发妇人问好，

阿姨好！你真漂亮，

孩子你也很可爱，好期待能见到你！

好啦妈，媳妇晚上就可以见到了，别耽误我们恩爱时间！

宋云赫啪嗒挂掉视频通话，

登机口的金属探测仪发出细微嗡鸣时，叶宁知的指尖猛地蜷缩。宋云赫察觉到他的僵硬，不着痕迹地将两人的行李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温热的掌心贴在他发凉的手背上轻轻：“深呼吸，不紧张宝贝！有我呢，

舷窗外的云朵像被揉碎的棉花糖，叶宁知却始终紧绷着脊背。当飞机穿过云层剧烈颠簸，他下意识抓住宋云赫手，宋云赫回应他，修长温暖手握着沁出汗的手，不动声色地按下呼叫铃，要了杯热牛奶，又变魔术似的掏出块荔枝糖：“含着，甜味能压惊。”温热的液体混着可可香气滑入喉咙，叶宁知终于放松了些，歪头靠在宋云赫肩头，你什么时候偷藏的糖？

随时都有，你想要我给你变魔术，

油嘴滑舌，叶宁知终于缓过紧张，耳鸣的气氛，

你忘记你曾经说的了，你有低血糖，所以随时都备在包里，

叶宁知欣慰笑了。

十五个小时的飞行恍若隔世。此时的伦敦己经是下午16点舱门打开的瞬间，混杂着香水与皮革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叶宁知踉跄半步，被宋云赫稳稳托住后腰。入境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外语声像团乱麻，他攥紧对方的袖口，感觉自己像误入陌生水域的鱼。

“别紧张。”宋云赫弯腰将行李拉杆调到最低，左手拎着沉重的行李箱，右手牢牢牵着他，“跟着我走。

”两人的影子在光滑的地面交叠，叶宁知盯着宋云赫皮鞋尖擦出的倒影，听着他用流利的英语与海关人员交谈，喉结在冷白的灯光下轻轻滚动。

踏出机场的刹那，寒风冷冽，大雨蓬勃，叶宁知的脚步虚浮如踩在棉花上，宋云赫立即松开行李箱，双臂圈住他的肩膀：“冷不冷？”带着体温的羊绒围巾己经围上脖颈。叶宁知仰头望着霓虹闪烁的陌生街景，突然被宋云赫牵着手晃了晃，男人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抓紧我，带你去见两只更紧张的‘老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