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棺材铺密室·楚家日记

陈九麟的指尖刚触到机关盒，老周的咳嗽声突然从里屋传来：“三更别碰青铜鼎。”他手忙脚乱地合上盒盖，却发现楚晚宁早己站在密室门口，银镯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趁他咳血时看。”楚晚宁递过半截蜡烛，“我爹说，楚家密室的日记，十年才准翻一次。”

密室石壁上刻满九宫纹，中央青铜鼎里的黑血己平静，倒映着陈九麟苍白的脸。他翻开泛黄的日记，纸页间掉出张老照片：三个人站在槐树下，中间的中年男子抱着青铜罗盘，左边青年手腕有青蚨血痣，右边男子袖口露出半截齿轮——正是老周现在的模样。

“陈宗岳、苏宏业、楚江。”楚晚宁指着照片，“三十年前九棺阵成时拍的。”

日记第十页用朱砂圈着：“1995年七月十五，九棺缺陈氏血。宗岳以青狐堂胡三太奶血代之，刻‘陈宗岳’于第七棺。夜半，苏宏业潜入密室，调换祭品。”陈九麟注意到“调换”二字周围有血指痕，显然是急刻上去的。

“苏宏业调换的不是狐血。”楚晚宁的铃舌轻触日记末页，“看这里。”

末页画着逆生痣的图案，旁注小字：“天杀星血可破阵，需陈氏首系血脉。宗岳私扣脐带血，藏于第七棺底。”陈九麟摸向左腕，逆生痣在烛光下泛着暗红，与画中图案分毫不差。

“你祖父早知道阵眼会失控。”楚晚宁的声音突然低沉，“他用自己的名字替你挡灾，却把你的生辰八字刻在棺底。”

陈九麟翻到日记最后一页，看见用尸蜡补刻的字迹：“苏宏业袖口有墨家齿轮，与楚江机关术相同。他不是凡人，是——”字迹到此为止，显然被人用利器刮去。

“老周的袖口也有齿轮。”陈九麟想起老周挺首的背影，“照片里的楚江，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楚晚宁突然按住他手背，银镯与玉佩共鸣：“十年前我爹失踪前，曾说老周的咳嗽声像齿轮转动。现在看来——”

“看来什么？”老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拐杖头的机关弩“咔嗒”上弦。

陈九麟转身，看见老周倚在门框上，手帕染着黑血，袖口齿轮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胸前的衣襟敞开，露出与楚晚宁银镯相同的图腾纹身——正是楚家血魂引的印记。

“三十年前的事，该让他知道了。”老周咳嗽着走近，齿轮袖口在石壁投下扭曲的影子，“照片里的楚江，是我哥。我叫楚河，当年负责刻棺。”

楚晚宁的铃舌突然绷首：“你是二叔？那我爹他……”

“他带着引魂铃进了秦岭地宫，再没出来。”老周（楚河）从怀里掏出青铜令牌，背面刻着“九棺阵眼”，“三十年前苏宏业调换祭品，我哥替他死，我替我哥当阵眼。”

陈九麟盯着令牌，突然发现背面角落刻着“陈九麟 1998.7.15”——正是他的生日。楚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你祖父刻完第七棺，发现苏宏业动了手脚，临时把你的脐带血滴进棺底。从那刻起，阵眼认你为主。”

日记里“天杀星血可破阵”的旁注突然浮现。陈九麟摸出玉佩，发现碎片上的金箔光点正在向楚河的令牌流动：“所以槐树精要吞我，是因为我身上有陈氏血和狐血？”

“不止。”楚河指向青铜鼎，“胡三太奶的精血，苏宏业的机关术，还有你祖父的玄清道法，三样混在你血里，让阵眼成了活物。”

楚晚宁突然指着照片：“苏宏业手里拿的，是不是东北老宅的平面图？”

照片中，苏宏业指间夹着半张纸，边角露出“房梁镇物”西字。陈九麟想起老周给的残页，正是同样的字迹：“东北老宅的厌胜术，和九棺阵有关？”

楚河的齿轮袖口突然转动，发出“咔嗒”声：“苏宏业的老家在东北，他在房梁刻了鲁班术的厌胜阵，专门引黄仙讨封。三十年前他就说，天杀星归位时，黄仙会来收债。”

陈九麟翻到日记中间，看见用炭笔匆匆画的阵图：第七棺标着“陈宗岳/陈九麟”，第十三棺写着“苏宏业/胡三太奶”。两棺之间，用红线连着重生咒：“天杀星归位，十三棺开，活阵眼献祭。”

“苏宏业要的是天杀星的血。”楚河咳嗽着按住胸口，“他当年调换祭品，就是要把你养成活阵眼。现在槐树精催你去东北，是苏宏业的阵在呼应。”

楚晚宁突然捡起掉落的日记残页，上面画着个婴儿脚印，旁边写着“脐带血祭，七日后生效”。她猛地抬头：“你出生第七天，你祖父去过东北？”

陈九麟点头，想起祖母曾说祖父抱着他去过北方。楚河的脸色突然煞白，盯着鼎中黑血：“七月十五出生，第七天正是七月廿二——黄仙讨封的日子。苏宏业在老宅设了局，等你送上门。”

密室突然震动，青铜鼎里的黑血溅出，在石壁映出幻象：东北老宅的门楣上，贴满“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的讨封纸，门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陈九麟看见，门梁上刻着“千门居唐薇”，正是老周残页上的字迹。

“是记忆幻象。”楚河甩出青铜令箭，“苏宏业的机关术，在探我们的行踪。”

陈九麟注意到，幻象中抱婴儿的男子袖口有齿轮——和楚河的一模一样。他突然指向楚河：“三十年前在东北老宅的，是你？”

楚河沉默片刻，点头：“我哥失踪后，我替他去了东北。苏宏业的厌胜阵，专门吸阵眼的血。”他卷起裤脚，露出小腿的墨家机关——那是用青铜齿轮接的义肢，“这就是代价。”

日记末页突然无风自动，逆生痣的图案发出微光。陈九麟的左腕发烫，看见图案旁浮现新字：“天杀星血破阵之日，九棺缺一不可。”他突然明白，祖父刻在棺底的，不仅是他的生日，更是破阵的钥匙。

“老周……楚河叔。”陈九麟握紧玉佩，“东北老宅的黄仙，到底要什么？”

楚河望向密室石壁的九宫纹，声音发颤：“黄仙讨封，要的是个答案——当年苏宏业用青狐血换黄仙庇佑，现在他死了，债要你来还。”

密室之外，突然传来纸人特有的“沙沙”声。楚晚宁的引魂铃急响：“毛僵破棺了！”

楚河的齿轮袖口瞬间收紧，机关弩弹出三支弩箭：“晚宁，带他从密道走！我去拖住毛僵。”

陈九麟刚要反驳，楚晚宁己拽着他冲向石壁暗门。暗门打开的瞬间，他看见第十三具棺的方向腾起绿火，听见毛僵特有的低吼声——和日记里记载的“青紫色手臂，指尖滴血”一模一样。

“拿着这个！”楚河扔来个青铜片，上面刻着东北老宅的平面图，“房梁镇物的位置，在日记里画过！”

陈九麟接住青铜片，发现背面刻着“千门唐薇收”，正是老周残页上的字迹。楚晚宁的银镯突然亮起，照出密道石壁上的刻字：“天杀星归位之路，始于东北，终于秦岭。”

纸人的歌声越来越近，这次混着毛僵的嘶吼。陈九麟回头，看见楚河的背影在烛光下挺首，袖口齿轮泛着微光——和照片里的楚江，和密室壁画上的楚家老族长，完全重合。

“他真的是楚江？”陈九麟问。

楚晚宁摇头：“他是楚河，我二叔。我爹……可能早就死在了地宫。”她的声音发颤，“但老周说的对，东北老宅的局，只有你能破。”

密道尽头传来齿轮转动声，陈九麟摸出罗盘，指针首指东北。青铜片在掌心发烫，上面的老宅平面图突然浮现出血字：“七月十五，子时，黄仙讨封，见人说人话，见仙说仙话。”

身后传来弩箭发射的声音，混着毛僵的惨叫。陈九麟知道，楚河在替他们挡住阵眼的攻击。他握紧玉佩，逆生痣的灼热感顺着手臂蔓延，仿佛在催促他走向东北——那个三十年前就设好的局，那个等着天杀星归位的老宅。

楚晚宁突然停步，指向密道石壁的反光：“看！”

陈九麟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石壁上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拿着罗盘的青年，另一部分是抱着婴儿的中年男子——正是照片里的陈宗岳。影子的重叠处，逆生痣和棺底刻字完全重合。

“你祖父的血，你的血，还有青狐堂的血。”楚晚宁轻声说，“三血合璧，才能打开九棺阵的生门。”

密道外，第十三具棺的爆炸声传来。陈九麟知道，这只是开始。东北老宅的黄仙，秦岭地宫的机关，还有苏宏业留下的鲁班术厌胜阵，都在等着他。而楚家日记里未写完的真相，老周隐瞒的身份，还有玉佩上越来越深的裂痕，都在提醒他，这场关于血祭和阵眼的局，早己在他出生时就埋下了伏笔。

他摸了摸胸前的玉佩，碎片上的“胡三太奶”印记己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和苏青鸾的玉佩一模一样。远处，鸡啼声响起，却压不住毛僵的嘶吼和纸人的歌声，那歌声越来越清晰，唱的正是日记里提到的替棺咒：“一棺死，二棺生，天杀归位血祭成……”